江苏高考 | 场外举子们的锦绣华章

考题回放:
根据以下材料,选取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花解语,鸟自鸣,生活中处处有语言。
不同的语言打开不同的世界,音乐、雕塑、程序、基因……莫不如此。
语言丰富生活,语言演绎生命,语言传承文明。
特别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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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蛙鸣
江阴|徐杰
夜风里有蛙鸣,这城市里的蛙鸣,显出几分怯生生的意味,仿佛蛙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城市不是它们的故乡。
乡间的蛙们,总是鼓足了所有的力气,好像是生怕自己的声气逊于别的蛙,辛弃疾所说“听取蛙声一片”,其实他只听到了“这一片”,他不知道的是,稻田里的蛙声,这里一片,那里一片,是“此起彼伏”的。
一般情况下,大合奏之前,总是由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青蛙挑头,“呱呱”地喊上一嗓子,继而有三五只,也许是七八只不甘寂寞的青蛙跟上,“呱呱呱呱”地迎合,紧接着,成百上千只青蛙们就都兴奋起来了,呼朋引伴地,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仿佛都觉得谁嗓门大谁就掌握了真理似的,一并儿鼓噪起来了。
青蛙们是有心灵感应的,叫着叫着,它们会突然停下来,像是接到了统一的指令似的。多年以后,我的语文老师讲成语“戛然而止”,我突然就想到了夏夜的蛙鸣,田野里突然安静下来的情景,大约那就是“戛然而止”了吧?待四下里突然安静下来之后,总有几只资历颇深的老年青蛙,用浑厚的嗓音,“咕咕”地叫上几声,仿佛是在做一个阶段总结,也仿佛是在为一个乐章画上完美的休止符。
我那时总喜欢恶作剧,待一片蛙声大作之时,捡起半截砖,退后几步,抡圆手臂,“倏”地扔出去,“啪”地一声砸在稻田里,那些蛙们,受到惊吓,硬生生地把一片“呱呱”声咽回去,有几只来不及立刻打住,会多叫几声,而那几声蛙鸣,就带了几分颤音了,这颤音里,是想表达惊讶,恐惧,或者是气愤?
有时候,我不扔砖块,它们偶尔也会突然沉寂下来,在所有的声音静下来之后,会有一只青蛙发出两三声哀鸣,像是求救,也像是挣扎,接着整个稻田会像死去了一般,久久地没有声响。哥哥告诉我,那是蛇出来觅食了。我总觉得那蛇很可恶,怂恿哥哥拿竹竿去驱赶蛇,哥哥不答应,而是拿农村的谚语搪塞我,至今我还记得那句谚语,叫做“田鸡要命,蛇要饱”,大约,那就是最为质朴的生物知识了。
这些年,田野里的青蛙是越来越少了,这倒并非是它们的天敌蛇类生长繁殖特别快,我觉得,这些年,蛇的境遇比青蛙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它们倒常常在一个地方相遇,那地方不是稻田,而是饭馆的后厨,稻花香?不不,应该是葱油香了。前日,微信一个老同学,问:现在老家的稻田里,还有青蛙吗?回信很快,说:那玩意不多了,很贵,要80一斤呢!
这么想来,城里的青蛙倒是幸运的,它们虽然远离了故土,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即使再不能率性地引吭高歌,但散发着臭气的河边,总还是安全的。它们三三两两地,你喊喊我,我喊喊你,用这卑微的蛙鸣,表达着它们的存在,也表达着它们对自己祖先们光辉岁月的向往和缅怀。蛙声一片的场景,也许只能由它们的爷爷奶奶,瘪着嘴,断断续续地,当作童话故事,讲给它们听了吧?
我曾经在城里宽阔的马路上,见过一只青蛙,那是闷热的暴雨前的傍晚,它形单影只,像一个孤独而寂寞的旁观者,匍匐在水泥路中央,像迷了路的盲人……我想它是很难躲过一劫了,田野太远了,周围都是高楼和工地。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摸到城里来的,但或者也许是从某个餐馆拼了命逃出来的吧?
听着窗外的蛙鸣,忽然就想起了那个伟大的童话作家,和他笔下的青蛙王子。青蛙,王子;王子,青蛙……亏他想得出来!

听听云语
苏州 | 黄厚江
小时候,特别崇拜父亲。不仅因为他什么农活都做得好,而且能够看天气。一早起来,他说:今天要下雨。中午果然就下雨了;晚上从地里回家,他说,明天天不好,不要晒麦子。果然第二天阴天,还偶尔飘几滴雨星。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看天呗。问他怎么看,“早看东南,晚看西北。”再问他怎么看,他便不再言语,一转身干自己的活去了。
后来读到《看云识天气》,明白了父亲看天其实就是看云。而且还是知道了,什么卷云,什么卷积云,什么高积云,也了解了更多的看云的知识,可惜现在都不记得了。
读书渐渐多了一点,发现真正能懂得云的语言的不是科学家,而是诗人。诗人才是最能能读懂云的语言的人,真正理解云的内心世界的人。写云的诗句实在太多了,每一句都是诗人和云的对话。是诗人和云的倾诉,也是云和诗人的应和。“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每一句都能听到诗人和云的对语。就连刘邦也能唱出“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如果没有飞扬的云,真不知道他如何把那种得意表现出来,是云告诉他该怎么得瑟。几乎找不到没有写过云的诗人,可见云是最解诗心的。而我以为心和云最相近的是李白,似乎他很多诗都写到了云。而那句“浮云游子意”则最为我叹服。云就是游子,云就是诗人,诗人就是云。
我也是喜欢看云的人。小时候,出门总是步行,头顶上那片云常常伴我走很远的路。由于种种原因,近年来经常要坐飞机,在飞机上看云,成为我的一个乐趣。天上的云彩,真是千变万化,奇幻不已,可以呈现出世间的一切。有时候如波涛汹涌的大海,有时候如细波微荡的湖面,有时候如刚翻过的田垄,有时候又是茫茫雪原,有时候是执手分别的恋人,有时候是铁骑突出的战场……更多的时候它就是一个演员,一会是黑脸的包公,一会是白脸的曹操……你心中有什么它就有什么,你心中想什么它就会演什么。这时候,云就是你最好的侣伴。
有一段时间,很多事情令我心绪不畅。看着天上的云扮演的各种角色,我似乎明白了它们在和我说什么,不仅豁然很多。这时,一片云朵,变幻着身形,在舷窗外不远处伴着飞机在飞。我觉得,它总有什么话要我说。是的,巧云未语,但我已经听到了它要和我说的话。那飘逸的身姿,其实把什么都说得很清楚了:“浩浩天穹,你我都是一片云。”我明白了:“人生如浮云”,不是消极,不是沉沦,更是洒脱,更是放下。看着它舞动曼妙的身姿,翩然飞去,我笑了,也看到了他俏皮的眼神。
能听云语,便知天,知人,知农事。
万物有语,惟智能懂。
衣服渐变存语言
盐城 | 黄友芹
于我而言,穿衣这件事很有意思。衣着得体,精神毕显,是每日通往美好的开始。
宋人苏辙在《出山》一诗中写道“衣服渐变存语言”,意思是“衣服渐渐地入乡随俗,但是语言还是原本的”,这句本指语言的持恒。我今且断其意一用:各种服饰,万千变化,其核心永存语言。
先民们“衣毛而冒皮”,纯属实用考虑,驱寒御虫。道德感、羞耻感和阶级逐渐产生后,衣服中有了审美的语言,被赋予的礼教、情感、身份、场合等意蕴日趋缤纷。《白虎通义》中有这样的证明:“圣人所以制衣服何?以为蔽形,表德劝善,别尊卑也。”汉衣的宽大飘逸是四海一家的包容,魏服的俊俏潇洒是率性随意的洒脱,唐裙的雅逸修长是繁荣盛世的开放,宋装的严谨含蓄则具理性与收敛。满清哒哒的马蹄改冠易服后,服装中充斥着骑马民族的狂放和野蛮。民国旗袍在严实的包裹中深藏一丝性感,是人们在那晦涩年代对温情的渴望吧?
文学作品中,服饰常被借来表达情感。《诗经》里“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这是男子对新娘德容兼备的迷醉;而“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则是臣子对国将有难的心痛无奈。屈子用“制芰花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表明心志,乐天以“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怜香惜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是兰芝被遣欲归的决绝,“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是佳人不胜清寒的高致……诗篇很短,衣衫情长。
服装中的性别语言,匪夷所思。众所周知,男子生活的自由度从来大于女性,大部分男子在各行各业中所担负的责任、所发挥的力量也明显优于女性。可为何从古而今,成年男子的服装终日为青、白、灰、黑、咖色笼罩,图案与款式极为单调?偶尔明亮一点吧,又要冒着被指“娘炮”的危险。男人的衣柜本就“所剩无几”,女人们还会紧逼其后,“向男人借衣服”——干练的西装,帅气的牛仔,中性造型反给她们的柔弱中注入了坚定。
张爱玲说:“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语言,随身带着一种袖珍戏剧。”很多时候,服饰所显的气场,往往会比内心的丰饶抢占先机。除去功能与识别性外,着装更是一种象征。军人着戎装是一种威仪,僧侣披袈裟则源于一种信仰。正装见严谨,便装显随意。同样不修边幅,或谓之艺术,或谓之邋遢,因人而异。衣和人之间始终有一种微妙的关系,一个人的衣着就是他一张标签。硬朗的线条中可能暗藏着些许咄咄逼人,清新的色调中早已自带了柔软亲和的水印。
服饰还是一个国家的语言和气度。盛世大唐,文人墨客曾用一袭长袍引领世界风尚。而今,各种大型外事活动中,中式服装频频亮相、大放异彩。男士身着中式服装别具一格,气质沉稳,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包容大气。设计师又于一些细节中存了一点精巧的心思,或是领带,或是袋口,与女装相呼应,以显女性的含蓄委婉、典雅清新。这样的服装,与品牌与色彩无关,也不止是仪礼,它更是泱泱大国的自信、中华文化的尊严。
多金者时常对名牌趋之若鹜。向美是人的本能,尚美也并不肤浅,但“衣品”与“品牌”完全是两码事。穿衣是一门艺术,是在表达我们的审美情趣与生活主张,与奢侈无关。衣柜里好像永远少一件衣服的女人们,大抵是不愿意粗糙地对待自己,期待把内涵装进外表美。殊不知,经典无惧时光,自信注定优雅。我们每个人,其实就住在自己的衣服里。
村上春树说:“肉体是每个人的神殿,不管里面供奉着的是什么,都应该好好保持它的强韧、美丽与清洁。”颜值也许与生俱来,但美丽却需不断修炼。只要不过分铺张,多一点心思搭配与装扮吧。交给世界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让内在与外在的力量同时爆发。如此,即便出门就遇风刀霜剑,那又怎样?心底有一个角落繁花灼灼呢。
你是这座城市无声的歌
南京 | 王 霞
多年前走进南京时,是通过南京长江大桥。早在读小学时,就从课本中熟悉了这座桥。它承载着一个时代的记忆,是中国人自力更生的象征。在某种意义上,它也是那个时代的精神图腾。
当车驶上大桥,沿着两排玉兰花灯柱护卫的桥面向前行驶时,迎面入眼的是两组高大的桥头堡。左右对立的方形高塔上,三面红旗高耸,这是那个热火朝天建设新中国时代的符号。它们前面的两座矮塔上,是工农商学兵的群雕。虽然汽车迅疾驶过,可那看上去并不精细的人像却留给我深刻的记忆。那是一种明朗自信,充满奋斗的自豪气势。后来,逢有亲友来宁,我必会带他们到这里来感受一下。多年以后,当听到它入选首批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名录时,我毫不意外。在我心中,它称得上是南京这座城市的精神符号。
常常路过新街口广场,广场中央是孙中山先生的铜像。虽然源于周围楼房的不断拔升,雕像显得很矮小,已然不见当初时的宏伟。但就是这座雕像,承载着先生与这座城市的渊源,演绎着这座古城的历史。据说最早矗立在这里的一尊铜像是坐南朝北,取意为中山先生从北边的中山码头登陆,北伐战争目标也是北方。如今的这座,坐北朝南,是因为南京的城市大门就在南边,南边也是中山先生家乡的方向。回望故乡,是所有人最原真的愿望。这座雕塑,也是在替先生诉说内心的乡念吧?
南京东郊的稻田里,静卧着南朝辟邪石刻雕像,这也是南京的标志性雕塑。每每站在这高大身躯被岁月侵蚀的石兽面前,思绪就如风般飘扬远逸。这千年的石兽,多少年、多少载,就这样伫立着。默默地披一肩肃杀,默默地披一肩沧桑。在它空旷的视野里,那茂密的秧苗,一季季地生长;那忙碌的人群,一代代地繁衍。这石兽分明是有灵性的历史见证,它记载了悠悠漫长而又忽掠远去的岁月中,这块土地,这座城市坚忍无私而又谦和的品性,执着热烈而又深沉的信念。这辟邪,当是这座城市坚守的誓言。
在南京,有一处最肃穆最沉重的所在,那里有这座城市最沉痛的记忆——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馆中有一组群雕——“家破人亡”。在这里,你的脚步一定会放得很慢很慢。你看,手无寸铁逃难的平民、怀抱孩儿尸体仰天悲恸的母亲……这是这座城市对那些灭绝人性的入侵者永远的控诉。它让世界人民知道,这座宽容、厚重的古城,是有血性有记忆的。
如果你有机会乘飞机来南京,那就会在机场高速上,看到一座高大而又不失灵秀的雕塑——它的主体是彩虹般的钢架,一位大步奔跑的火炬手,正踏着这道彩虹奔向远方。这是2014年南京举办青奥会时设置的。虽然那届青奥会早已结束,但是这座雕塑所代表的青春、奋发的奥林匹克精神,已经成为南京城市文化的一部分,由这位火炬手向每一个到来的人宣告着。
有人说,记住一座城市,往往是从城市雕塑开始。的确是这样,南京城就是这样用雕塑在人们心中建构了自己独有的风范,也用众多的雕塑记载了自己厚重的历史。
也有人说,雕塑是城市的语言。我说,在南京,留存下来的每一座雕塑都是音符,是时代的最强音。它们吟唱着这座城市的歌谣,书写着城市的文明,诠释着城市的历史,传达着这座城市对每一位居者的关怀,每一位过客的问候。
雪落无声
镇江 | 王益民
二十多年前那年的年底,突降大雪,地面厚实得如铺了一层厚厚的棉絮。雪儿出嫁了。
前一晚,母亲来到雪儿的闺房,眼睛红红的。她想说话,但却盯着雪儿始终没有开口。
“妈,你坐吧。”雪儿对着床边努了努嘴说。雪儿心里也有些难过,不仅是因为要远嫁到山的那一边,还因为前几天跟母亲吵了一架,总嫌她太唠叨。其实这种嫌烦青春期就已经开始了,真不知道这几年母女是如何相处的。雪儿有时候真想早点嫁了。
“妈妈想跟你说几句话。”母亲有点小心翼翼,雪儿把头靠在母亲的肩上,“您说吧,今晚我的耳朵对您开放。”雪儿俏皮地哼了一句。
“我给你准备了三床棉被,一床十斤的,像今天这样的下雪天可以盖。还有一床八斤的,一床六斤的,不要太焐,也不要太贪凉。”
雪儿想说“我不小了”,但觉得不妥,就点了点头。
“去了他家,要早点起床,你们的房间要自己收拾,家里的事,多做些。与公婆在一起,嘴要甜。”
“知道啦!”母亲说这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雪儿总是想起小时候上学路边母亲那永不变更的交代。
“还有啊,”妈妈看着雪儿的脸,用手在女儿脸上摩挲了几下,“对他要好一点,不要发脾气。”
…………
那晚,母女聊了一夜,最后雪儿趴在母亲的腿上睡着了。
窗外的雪还是很大,纷纷扬扬地无声地装扮着这个世界。第二天就是良辰吉日,再大的雪怕也留不住那颗逃离的心。
……
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过去,去年“母亲节”,雪儿已经读大学二年级的女儿发来了一段很抒情的文字,还有一份顺丰礼物,一条好看的红色的围巾。
晚上,雪儿接到娘家弟弟的电话,说妈妈生气了,“母亲节”你也没个电话。
雪儿有点后悔,原以为乡下的母亲不会在意这些“洋节”,自己也犹豫了半天。其实更重要的,是母亲中风后,说话不太清晰,还总喜欢千叮咛万嘱咐的,电话里没说几句,就泣不成声。稍事,又开始“语焉不详”地“谆谆教导”起来。
今年元旦,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不到半天的功夫,天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儿带着女儿送的红色围巾,穿上雪地靴,挽起先生的胳膊,去街边踏雪寻梅。
“姐,你快回来,妈妈又摔倒了,正在医院抢救。”是雪儿弟弟的电话。
驱车几百公里,赶到的时候,已是傍晚。
母亲躺在病床上,全身没有一点知觉,雪儿不敢触碰母亲,怕瞬间的接触让自己情感的洪流彻底地决堤。只是在床前轻声地呼喊着“妈”“妈”。
或许真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母亲慢慢地睁开眼,眼珠混浊,似乎知道了是雪儿,眼眶周围竟是湿润。雪儿啜泣了一会儿,被人劝说停了下来。她是多么希望母亲能说上几句话,哪怕口齿不清,哪怕断断续续,哪怕啜啜泣泣。
夜深了,医生说,家属留一个陪护,其余都回去吧。
大家都想留下来。让母亲决定吧。
“妈,你想让谁陪你?”雪儿问。母亲没有半点反应。雪儿有些恍惚:这是我那个话痨的母亲吗?
“妈,你想让谁陪就冲谁眨眨眼呗。”弟弟知道母亲会眨眼。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重大的历史决定。
母亲眼珠转到雪儿这边,艰难地眨了两下,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的两次。病房的空气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弟弟勉强地笑了一下,“还是姑娘亲吧。”
“是心疼儿子好不好?”雪儿也笑了一下。
病房里其他的人都笑了,医生也笑了。
继而,姐弟俩都泪流满面。
窗外,路灯的映照下,雪花染成橘红片片精灵般纷纷扬扬。跟二十多年前那晚一样,大地盖着棉絮安静地睡了;只是雪儿醒着。雪落无声。
那一碗米线
张家港 | 倪海亚
那一碗平淡无奇冒着热气的米线,是我和你默然招呼的语言。
你常常用这样一个格子花纹的背影,来告诉我,你很忙碌,小店虽小,很精致,随取的饮料、碗碟摆放整齐,靠近收银的位置,有一张素白的宣纸,墨还香,纸上无只字,这个时候你是个为生意顾前顾后的店主。
米线来了。6个小碟,一碗烫过的米线,一盆水在石锅中沸腾。蛋皮薄而透明,腰片切成好看的半月形,萝卜干又小又脆,我慢吞吞地挨个把小碟中的食材倒入石锅中,雾气腾腾,小口慢咽,细细咀嚼….
不记得是第几次来你这里,你也应该没有我们行业的大数据分析,不会人肉搜索到,有这样一个我来过,总点那一种米线,总坐在靠近门口的老位置。
生意稀松时,你会拾起小狼毫,素白的宣纸上,便一路娟秀碧玉,对极了那句“字如其人”,初见这一幕时,真想主动与你搭讪,但终于忍住,也许默默也是一种关爱吧。
今天又想起好久没来了,抢占了个有利车位,已经开了冷气的小店人气爆棚,站在门口许久没进门,你过来了,第一次和你招呼,“生意兴隆”,你莞尔笑开,“还是老样子吗”,惊,未几,一碗腰花米线和碗碗碟碟一起来了。
原来,你也知道有我!有这样一个忠粉,隔三岔五来,只点同一种口味。
感谢,匆匆外卖时代,有这样一份米线,成为陌生你我之间默默关注的语言。这种语言之美,也许只如细雨,却润湿着心灵丘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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