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百科大地菲芳文学微刊
2020年9月28日总454期
一觉醒来，依稀在梦境中徘徊，我似乎从陆慕古镇的老屋走出，赶着去上班……然而当我睁开惺松的眼睛环望四周时，我发现我的家已不在二十多年前的古镇。我的“魂”被拉回到了现在，于是从那个梦令我回味起往昔的岁月，回味起童年少年的生活，我不由得感怀起来了，思忖着陆慕古镇的老屋是否还在？现在又是何人居住？老街现在又成了什么模样？我忽然觉得我是那样地怀念那个老屋，虽然在那里也不过生活了五六年，但那是我成长的五六年，因而它的每一处细节，都印刻在我的心中，那个老虎窗、那门前种的奉仙花、那房子柱子上的标语……
我翻身起床，带着妻子、儿子，立即乘上了开往陆慕的公交车。儿子没有去过陆慕，但可巧的是他的同桌同学就住在陆慕，于是陆慕在他的心中增添了几分好奇。车子很快就到了陆慕，因为那里已经和苏州连在了一起（这是我小时候，陆慕人曾经的梦想，如今已经实现了）。从宋泾桥边的小路走到了老街，展现在眼前的就是那座仅有的古老石桥——南桥，在陆慕的过去这样的石桥曾有三座，它们是中桥和北桥，分别在六七十年代拆除了，换成了水泥桥。南桥不知建于何代，但从它的沧桑感上看至少已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从石板缝中长出的草木也显得粗壮而又葱笼。这座桥连接着当时陆慕最重要的两个厂，棉织厂和石棉厂，因而来往行人十分频繁，只要看看那台阶上的石条磨得光光滑滑，就可知道它所经过的人流了。然而今天站在桥上，一切显得那样的落寞，两旁的工厂已不存在，河里也没有了来往的船只，但这正好体现出了陆慕的古韵，这种古韵在当时是无法体味的，而只有回望的时候才能感到它的珍贵。
在姚家弄，我们找到了儿子的同学朱骁立，他立即兴奋地陪我们去逛街，并且一路讲解，言语中表露了他的对陆慕的真正热爱。在北街，我终于见到了这个梦绕魂萦的老屋，它还在，只不过那个朝街的窗子变成了门，而隔壁的房子已经变成了新建的小楼。门前依然种着小花。正当我们在门前拍照时，门忽然开了，屋主人走了出来，我们说明了来意，她显得十分惊讶，因为这个老屋二十多年前已经换过了不少人了。她热情地让我们进屋，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尽管里面的隔墙已经没有了，但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所放床的位置、所放桌子的位置、所放杂物的地方……往昔的情景一下子涌入眼帘，我站在窗口，构想着对未来的图画；我伏在方桌上写作，寄托着理想的热望，我对人生的理解，对爱的渴望，都蕴育于这座老屋之中，因而又希望着有一天能走出老屋，投身于广阔的天地之中。今天我虽然已经走出老屋二十多年了，但我并没有走出多远，理想的种子也没有发芽，然后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本身，使我对过去流逝的岁月之痕愈加怀念，其实这也是深藏在人心中的对岁月流逝的无奈反应。我走出老屋，围视四周即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我久久地站立着，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空气，闭上眼睛，体味着二十多年前的气息……我们散步在老街上，那变化了的，与没有变化的街景，仿佛是时光之河中显现出的倒影。我走到了街边的一口双井旁留影，如今已经被封口了，在当时可是我们的生活之源啊。七十年代的陆慕由于建起了电镀厂，有机化工厂，河水受到了污染，因此平时的吃水就要到离家一百多米远的那口井去挑水，一根竹扁担，两只铅桶成了平时的生活用具，这一切成为我少年时代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今天看着这口被封的井，感慨万千，是什么原因被封呢？是失去了使用价值，还是其他原因，我略略感到了惆怅。
陆慕变化最大的莫过于中街，那座中桥拆了造，造了又拆，如今成了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平桥，而在它的前方百米远的地方，一座宏伟的新桥已经落成，一条阔广的阳澄湖大道不久的将来就会与延伸的人民路相交。我们在朱骁立同学的带领下来到了陆慕最出名的御窑，那是金砖的诞生地，而且可贵的是，如今该窑还在烧砖，用的燃料是笼糠与木屑，熊熊炉火烧铸成几百年中国建筑的辉煌，我们登上窑顶，上面则有一个冷却水池，为的是把烧成的红砖变成青灰色。我在当时的陆慕也看到过许多的砖窑，但并没有看到过真正的烧砖。如今的御窑成为了陆慕的名片，不是吗？目前正在筹划着建立御窑博物馆，御窑将成为文化遗产的一部分，这无疑也是陆慕的骄傲。陆慕所留下的景点并不多，但那悟真道院是必去的，虽然和许多的名寺名院相比，它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它的历史却已有800多年，目前正投资300万重建大殿，我相信它的香火会越来越旺的。另外我觉得它的可贵还在于它的“悟真”两个字，悟——领悟、感悟、觉悟，每种悟都有它的程度，也都是缘起心中的，但真正能“悟”到真谛的并不容易，所以“悟真”实在需要一种境界,“悟真”本身就是一种境界。
当我们从陆慕老街来到陆慕新区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重天，那正在建造的国际服装城的规模；那香溢园的优雅；那采莲路的秀丽；那相城实验中学的宏大等等，一切的一切使陆慕这个古镇成为了新城，成为了苏州城的延伸，与苏州城融合一体了。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梦，梦中老屋和现在的上班，两个时空连在了一起，其中的空间不正是填补了我的人生道路，当然我的人生道还没有走完，我的梦也还会做，而老屋将永远作为我的人生起点而存在，不管它今后是否一直存在，他至少存在于我的生命中。补记：写作此文也有近十年了，如今陆慕老街已全部拆除，现在规划建一条新的“陆慕老街”据说要恢复明清时期的风貌，但那毕竟是“伪古迹”了。我曾居住的老屋已不存在了，现在几乎连地貌都变了，找不到一点当时的印迹，也许只能在记忆或者在梦中再见到了。至于陆慕的御窑旧址，现在建立了“陆慕御窑金砖博物馆”我曾去过多次，那里的烧窑仅仅是一种演示，真正烧砖的地方已经迁移到十几公里外的北桥。陆慕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面目全非，与苏州融合一体了，应该说这曾经是当年的梦想，如今变成了现实。不过那个相传因唐朝德宗贞元年间宰相陆贽葬此而得名的地方，那个曾经安葬过孙武、文徵明的地方，它还有多少能让人怀古、幽思、寄情的地方？
作者简介
唐亮苏州作家协会会员，就职于苏州市小荷作文教育培训中心。著有随笔集《六月九重天》（两集），发表于各报刊散文、影评、书评类文章，上千篇，并在多次征文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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