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语兰心】春行散记║陈麦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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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语兰心1313期
春 行 散 记
春渐日盛。“人间芳菲四月天”，风儿，清清朗朗的；花的故事，沸沸扬扬。非常时期，于医者，这些，无疑只属于无瑕以顾的院外的风景。长久坚守在岗位上，被困顿的，不只是躯体，还有日益疲惫的心神。所幸得闲半日，就想一个人随意走走，为松绑，也为着休整。我寻思着，何不效一把当年的崔护，信马由缰，放逐身心于郊外，才不枉这难得的半日自由。尽管此时，桃花已零落成泥，断无“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艳遇了。家门口，随意地跳上了刚好驶来的公交车。东去的四路公交车。终点站——大觉寺。记得清，去年冬，文友去大觉寺专访腊梅的美图和美文。那里，该是一处清静之所在了。很多时候，潜意识的驱动力无法否认亦无从回避。一路畅通，半个小时的车程，便让我逐渐摆脱了钢筋水泥铠甲般的禁锢，呼吸也随之变得顺畅而欢快。郊外的天，蓝得很纯粹，阳光，也来得更直接，毫无阻隔，尽情挥洒。亮堂堂暖融融的天地间，微风轻拂，不时撩拨着裙裾和一颗微醺的心。一个穿着黄马甲的环卫工正坐在站牌旁的长凳上晒太阳，周身流泄着熠熠光彩。上前向她打探大觉寺的位置。被告知，疫情期间，大门一直关着，一来进不去，再者，也没多少值得一看的。她很真诚，用一己的评判标准善意地劝导着我。好吧，散漫的行走，本就无需较真，执念，只会给心魂又套上另一把枷锁。环顾四周，这里已处东塬半坡，视野也相对开阔。就地随处走走，吹吹户外的风，不也挺好？一路缓上，立于塬畔。南望，坮塬绿染，层层而高；北眺，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不断延展着老城新貌。漫无目的的脚步，牵引着漫漫思绪，我信步游游荡荡，无问西东。塬畔边上，有一个村子，不大不小，规划也算齐整。特殊时期，空巷罕见人影，只有两只狗在树荫下你侬我侬地戏耍得很是开心。
家家门前都辟有一块儿菜地，或篱笆围着，或一畦一畦敞着隔开。沿路走过，看得我满心欢喜。黄瓜和豇豆的嫩芽儿，刚刚探头探脑地破土而出，辣椒和西红柿的幼苗，换性已适应了新的环境，出脱得精精神神，青菜菠菜的叶片，肥肥厚厚的，正绿油油地鲜嫩……一缕风吹过，似有丝丝暗香，袅袅飘忽而至。我的鼻子总是异常灵敏。我紧簇鼻翼，循香四下搜寻。一个大红门，一个青青的世界，就这样，就在此刻，进入我的视线，与我不期而遇。这是一户坐南面北的人家。门前的空间，三分之二的部分都是绿色的领地，花木扶苏，品种繁多。正中的大红铁门上着锁，掩映在一派春色之中。猩红的对联完好无损，依稀还在诉说着刚刚过去的特殊的年节特殊的年味。
大门外，东窗下，几株荷包牡丹开得正当其时。那丝丝暗香，正是源自于这里的浓情绽放。一串串荷包似的小花儿，一个紧跟着一个，排列得规则齐整，被一枝枝杆儿挑着，摇曳在片片绿叶中，煞是醒目。去年春天，妹妹自“牡丹之乡”菏泽发来一组照片，我才知道这些荷包一样的小花儿也归属牡丹大家族。当时，我原以为，每朵桃红小花的下端，都摇摇欲坠着一滴清晨的露珠儿，现在才得知，那些垂下的乳色花苞，实在是个以假乱真的“小阴谋”。这些尤物，到底是造物主的随意而为，还是他老人家极尽创意的苦心安排？我俯下身，轻嗅，端详，惊叹不已。邻近荷包牡丹的，是几树蔷薇，还有几树刚刚绚丽告退的牡丹芍药。她们挤挤挨挨地合围出一片约莫十平方的空地来。
放射状铺设的灰砖空地上，一张圆形大石桌，八个石墩，规则地码放着，稳稳当当，实实在在。最北端，马路与这些花木之见，一道金银花花墙，密实地滋长着。于是，一个相对隐秘安静的区域就此形成。于石桌石墩旁，无论是赏花、品茶，还是打坐、小憩，来来往往的搅扰，便皆成局外之事。花墙的两段，还蓬着两丛大大的结香，枯萎了的花儿，依然干干地擎在枝头，只待一场大风大雨的洗礼，送她魂归大地。结香是近几年才落户渭南有缘结识的，而眼前的这两蓬，依照树冠长势，少说也该有十年的树龄了。相比于东边的繁复，大门西边的布设则简约明快，显得很是豁亮。紧贴着墙根，一排紫藤向上蔓延爬行，直达门前的网架。仲春时节，水嫩的叶，虽还不曾葳蕤出一片浓荫，但由去年的旧藤不难想象，盛夏时那阴翳蔽日的舒爽与清凉。在紫藤的前方，是一溜儿摆开的盆栽绿植。通称之为盆栽，是不够确切的，其中有两个墩状的多孔的木质器物，混迹其中，充当盆用，实在有滥竽充数之嫌。仔细打量这两个木墩，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可不就是两个老旧的车毂嘛。儿时的记忆中，生产队饲养室废弃的木轮车上，这个器物，似曾有过一席之地。木轮大车的辉煌，已伴随着农耕文明的演变而被载入史册。而今，历史的车轮碾过烟尘，车毂与母体身首异处，沦落如此境地，没有多少人，能识别它为何物，也没有多少人，能明晓它的工艺与用途，至于它的年龄和身家，则就更是无从考证不得而知了。老物件总能于心底唤起很多尘封的记忆，让时光变得柔软，让人变得多情。我的爷爷，我的父辈，手操农具、赤着上身、挥汗如雨的身影遥远而清晰……与旧车毂一起老旧的，还有门楼下，刻有精美图案的左右两边的门墩石。每一处都吸引着我的目光，一一驻足，惹我一阵阵怀想。这究竟是怎样一户人家啊？高大的结香，稀缺的荷包牡丹，老旧的车毂，还有这整个前院的布局规划、匠心营造，无不昭示着主人的品味与情趣、见识与谋求。料想，这绝非一个普通的农户之家，或许，他的主人，有着一份殷实的家底，又有着一腔不俗的意趣，在新屋落成之际，专请了人来进行了绿化设计；又或许，平日里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领略并钟情于南方园林的清幽与雅致，才于这北方的出生地，打造出一片意念中的诗意天地……上锁的门，阻断了我所有的猜度，西沉的日头，也在宣告我，半日游历当是归途。风儿，还在轻轻吹拂，而积聚在心头的焦躁与疲惫，已随风飘散得无影无踪。这样一处所在，某个时候，偶尔想起，我依然会怦然心动欣然前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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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喜文喜舞融动静，且读且思暖余生！
陈麦芳，护士一枚。
图：网络
主编：刘莉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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