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论剑录║魏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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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论剑录║魏勇
夜已经很深了，房间里有些冷。想起今天读到的那篇华山忆旧的文字，深有感触。此刻子时已过，我与华山三十年的恩爱情仇，聚成一股冷嗖嗖的剑气，向我袭来。
一
三十年前那个深秋之夜，午夜时分，青柯坪的道观山门外屋檐下的山墙拐角处，我们五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背靠着冷冰冰的砖墙，打盹取暖，等待黎明来临。
我们的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只靠一沓报纸隔寒。眼前的山谷笼罩在冰雪里，山风彻骨，伸手不见五指的无边黑暗，还有困乏无力的睡意夹杂着挥之不去的恐惧，紧紧包裹着我们。
这一切的际遇，只缘于一个事实，——我们摸索中攀爬的山道铁索断了！
原本就是摸黑上山，只是凭借着铁索引导前行，对周围的山势地形茫然无知，只是感觉到四周影影绰绰的，没有一丝亮光，斑驳陆离的雪色摇摇晃晃的，只是让黑暗更黑暗罢了。
时值深秋，晚上十点刚过，我们便动身进山了。过了五龙桥，道路平坦宽阔，坡度缓缓的，铺石路面上干干净净，道旁的山涧里溪流淙淙，静寂悠长，仿佛可以轻轻松松就可以走到山顶似的，很惬意。
过了五里关，路突然就狭窄了，原来的平坦无踪无影，台阶路凌空而起，攀援上升。脚下的路越走离地越高，蜿蜒曲折，深涧的水声，时有时无，越来越陡峭险峻的石阶小路，将我们引向更加神秘莫测的远山深谷。
气喘吁吁，四肢乏力，疲惫不堪的精神状态让人无数次产生止步不前的想法。
懵懵懂懂，跌跌撞撞，终于攀爬过了回心石。等到了青柯坪，山中的积雪早已将脚底下的石台阶之间的平面裹得严严实实，上下山的行人日夜踩踏，再加上深夜上冻，积雪成冰，湿滑不堪凹凸不平的冰溜子，让台阶之间的90°夹角变成了45°冰雪斜坡，踩上去噗噗直响，即使双手紧握铁索，随着脚下打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左右摇摆。
山风呼啸，身旁有一队操着南方口音的人敏捷地穿梭而过，不大一会功夫，我们四周悄无声息。我们紧张的喘息一度盖过了山谷的风声。寒冷的空气很清爽，也让莫名的恐惧更加清晰可辩。
进科和玲玲、夏利、我妹和我五个人，排成一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如惊弓之鸟一般快速攀爬着。过了青柯坪，山势突然拔地而起，黑皴皴的山道更湿滑了，眼下只有我们四个人在爬，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前程多远，咬牙坚持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赶快上去，上到山顶上，就能歇下来了。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快到白衣洞时，行在最前面的进科失声大喊：铁索断了，咱们往回撤！可不得了了，没有了铁索，要我们上山，岂不比登天还难？二话不说，一转身，我带头，摸着铁索，开始往回走。于是，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二
蜷缩在青柯坪道观的房檐下打着盹静等天明的我们，在寒冷和恐惧中煎熬了六七个小时，每个人上山的勇气也都丧失殆尽。等到了天色大亮，跃跃欲试的夏利第一个站起身前去打探，说是了了心愿。若果能上去，不妨登上北峰，也算不虚此行。半个小时后，他兴冲冲地跑回来了，头上大汗淋漓，口里边说话边边冒着白气，仿佛刚汽圆的蒸馍锅：我刚跑上去咧，上头山路上铁索根本就没断，风景美太太。走，咱上走些。
我们几个似乎还没从昨夜的恐惧中缓过神来，一口回绝了夏利：不上去了，一则跟不上去东峰看日出了；二则明天要上班呢，怕下来晚了跟不上明天回去上班。走，咱们往回走吧。夏利有些不甘心，无奈，他一个人的声音拧不过大家一群人的反对意见。只好在大家的怂恿下，极不愿意地往回走。
下坡路当然走起来顺当多了，沿途风景美极了，嶙峋怪石间，摩崖石刻随处可见。我们又是照相，又是观水戏雨的，欢乐无穷，笑个不停。
那此登山回家，我们都只字不提没有上成华山的事，在朋友的艳羡赞许声中蒙混了很长日子。静下心来，心里愧意连连。总觉得自己终究欠了华山一笔账，无法通过行动证明我的勇气和信心。同时又多生了几分期许：我一定要真正登上华山，用自己的双脚踏上华山的每一处景点，给自己的勇气和雄心有一个交代。
三
一定要登上华山！但这个心结尘埃落定之日，距上次的登山竟有了六年距离。1994年初夏，我和妻终于腾出时间，决定婚后第一次相携登华山去。那一年，儿子快一岁了。
始料未及的是，此次登山依旧一波三折。我们到山下的那天傍晚，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于是我们暂住小旅馆，打算避避雨，待时而动。谁能料到，午夜时分，正半睡半醒的我俩，却被突击检查的警察请进派出所，关了整整一夜。原因很简单：我爱人忘带身份证了，再就是没有随身携带结婚证，有奸宿嫌疑。
派出所里人满为患，都是因住宿手续不全被请进来的人，男女分开隔离，一夜无人搭理，直到第二天早晨上班，才被才挨个叫去问讯。
等到我俩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午后了。好在天气晴朗，山道口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令人心情也由阴转晴。心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屁大个事！
好好的被冤枉，委屈总是难免的。这华山究竟上还是不上？上！我毫不犹豫，鼓励闷闷不乐的爱人说，多亏昨夜被困派出所了，否则就要淋一夜雨，不感冒才怪呢。我不想再欠华山的账，光明正大，我要咱们此行不留遗憾。爱人宛然一笑：走，登山去！
……第二天下午，我俩一瘸一拐相携走到山下坐上公交车的时候，华山诸景，五里关，玉女峰，毛女洞，回心石，青柯坪，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落雁峰，擦耳崖，苍龙岭，金锁关，东峰，鹞子翻身，下棋亭，镇岳宫前将军松，南峰顶上仰天池，长空栈道，西峰上三圣母石，劈山救母石，舍身崖上杨公塔等等悉数走遍，不留一丝一毫遗憾。
四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以一场三十年前的失败开始，时至今朝，我又有七次登上了华山，都远比记忆中的这两次顺利和愉快，但唯独这两次记忆，刻骨铭心。
三十年九登华山，似拔剑醉舞，酣畅淋漓。第一次登华山，正值年少，血气方刚，却定力不足，没有主见且缺乏勇气。第二次登华山，我已成婚，初为人父，对生活的艰辛有了体验，明白了一些做人的事理，知道了责任与担当的意义。后来的七次，分别在我从基层到机关，从渭南到省行，经历过三山五岳洗礼，期间有两次又是领着儿子全家一起登山，更知晓苦尽甘来的沧桑真谛，更珍视人情冷暖花开花落的际遇。
多年亲近，华山于我，入眼入心，宛如知己。五岳归来，我却更爱华山。一石如印，戳在秦岭群峰间。莲花五瓣，虎踞秦川，扼住黄河巨龙，逼其折而东去。因此，我视华山为精神偶像，汲取力量，争做一个顶天立地豪气云天的汉子。不折不挠，勇往直前！
初稿于2018年11月5日
修改定稿2018年11月20日
作者简介 魏勇，陕西渭南华州区赤水人，现就职于农银大学陕西分校。自幼受家庭熏陶，喜阅读，好摄影，爱艺术，立志于文学和书法。
【蝶语兰心】编辑部
主编：刘莉萍 副主编：陈剑波
本期小编：刘莉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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