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立下救主之功的老奴焦大何以命运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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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大奎 来源：红楼梦赏析（ID：hlm364）一、焦大其人《红楼梦》中的焦大，虽不是主角，却是配角中个性特别鲜明的一位。尽管他在一百二十回本《红楼梦》仅出场两次，却让读者有着深刻的印象。正因为有了焦大的存在，贾府的龌龊不堪才如大幕一样被徐徐拉开。也许，这正是曹公的创作意图。通过焦大这一耿耿忠心的老仆对宁国府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揭示出贾府必然走向没落。那，焦大究竟是一位怎样特立独行的配角？书中主要通过宁国府中的“珍大奶奶”尤氏与荣国府管家王熙凤的对白娓娓道来。原来这焦大，乃宁国府几代老仆，从小追随宁国公贾演，入武当兵后，曾在死人堆里将奄奄一息的贾演背出战场。没有饭吃，焦大自己饿着肚子，将偷来的东西让给主子吃；没有水喝，焦大自己饮马尿，将好不容易讨到的半碗水给主子喝。贾演由此活命，才有了后来的宁国府。所以，焦大对于宁国府，有着这样一份救主的汗马功劳。由此，焦大在宁国府常以功臣自居。老国公爷在世时，礼遇他，由他率性而为，国公有的福分，焦大自然分享，非常有面子地生活了一些日子。但老国公爷过世后，焦大的滋意妄为渐渐让宁国府反感，就不大受待见了。
宁国府几代单传，贾敬袭了父亲贾代化的爵位后，偏好拜佛炼丹，投身佛门去了。独子贾珍由此接过宁府担子，担任贾府族长，却贪图淫乐，根本没有先祖风范，到贾蓉这一代，更是家风败落，一代不如一代，弄得宁国府乌烟瘴气。焦大原本个性偏激，又居功自傲，随着年高体衰，对宁国府“败家子”式的所作所为根本看不惯，为此便越加愤世嫉俗起来。偏偏贾敬、贾珍、贾蓉这几代人，没有自知之明，又不感念焦大的恩情，不爱搭理他，还经常指使管家安排他做苦差，导致他们之间的矛盾升级，酿成水火不容的态势。二、焦大醉骂焦大原本行伍出身，是个粗人，对宁国府忠心耿耿，没有什么心眼算计，怎受得了宁国府这些晚辈主子“虐待式”的冷落与不尊重。时间一久，那份不痛快便自然会渲泄出来。于是，焦大便借酒浇愁。喝酒就成了寻常生活中的常态。一旦喝醉，焦大便在嘴里嚷嚷，表达自己的气愤。因平时焦大的醉骂，都不涉及主子的丑闻，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宁府也没在意，任他酒话一通。火药桶就在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宴宁府宝玉会秦钟”里引爆。因贾宝玉与秦钟初会，相会的时间较长，会到了晚上。宁府管家赖二便安排焦大送小主子贾蓉的小舅子秦钟回家，却有意让一些年轻的仆人小厮一旁闲着。赖二此举让年事已高的焦大非常不满，觉得不公平，气愤之下，便骂了赖二两句：“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像这样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没良心的忘八羔子，瞎充管家！……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一把子杂种忘八羔子们！”
在场的少主子贾蓉忍不了焦大的狂傲，哪里还念及他年轻时对宁国府的恩情？便使派下人捆他，还说：“等明日酒醒了问他，还寻死不寻死了。”已喝了不少酒的焦大由此更加气愤，便不把贾蓉放在眼里，对着他不清醒地说了一番“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的醉话。又见王熙凤、尤氏、秦可卿和宝玉等主子也在宁国府，便含沙射影、畅开来破口大骂：“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哪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这就是《红楼梦》里精彩的“焦大醉骂”。这一席话涉及宁府最大的丑闻。众小厮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将焦大捆起来，用土和马粪塞了焦大满满一嘴。毒辣的王熙凤假装没听见，只悄悄向尤氏支招，“何不远远的打发他到庄子上去就完了。”不过宁国府后来仍不了了之，没把焦大怎么样，只是继续不搭理他。倒是贾蓉的媳妇秦可卿因“焦大醉骂”一席话，忧郁中病倒，不久即病逝，由此引出《红楼梦》中最隆重的一场“大丧仪”。
三、焦大大哭在高鹗继本的后四十回，焦大又出场了一次。那是在第105回“锦衣军查抄宁国府，骢马使弹劾平安州”，宁国府被抄家时，焦大嚎天蹈地地哭道：“我天天劝这些不长进的爷们，倒拿我当冤家！连爷还不知道焦大跟着太爷受的苦！今朝弄到这个田地，珍大爷蓉哥儿都叫什么王爷拿了去了……我活了八九十岁，只有跟着太爷捆人的，那里倒叫人捆起来！……我如今也不要命了，和那些人拼了罢！”焦大一说完，便准备撞头而死。查抄宁国府的众衙役赶忙拉住他，因焦大年事已去，又得两王吩咐不便斥责，便请焦大保持安静：“这是奉旨的事，你且这里歇歇，听个信儿再说。”可见，这焦大确是忠心耿耿于宁国府，只因性格使然，看不惯宁府后代糜烂的生活，深恶痛绝之下怒揭宁国府丑闻，让宁国府蒙羞。以致宁国府厌恶于他，让他一辈子干粗活累活，得不到公平公正的待遇。四、焦大悲惨命运的警示在贾府奴仆中，焦大的命运无疑是极悲惨的一位。他原本应享受“焦大太爷”的礼遇，硬生生变成了贾府中人人嫌弃的低下奴仆，得不到一丝在乎和尊重，令人惋惜。从焦大对于贾府的恩情和忠心而言，焦大其实是难能可贵之人。
但宁国府老国公之后的几代贾府子弟不念焦大的恩情，对其刻薄寡恩、冷遇忽视，说明宁国府门风趋坏，业已呈现“江河日下”的迹象了。尤其是后来宁荣二府“盛极而衰”，宁国府脏乱糜烂，荣国府重利盘剥，无不暗示着贾府这个百年望族不过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罢了。当然，焦大的不幸命运，确也令人感伤，尽管有他性格上的原因：在道德败坏的宁国府，焦大一味倘在功劳薄上“倚老卖老”，任性而为。焦大不明白，此一时，彼一时，接管宁国府的贾氏子弟，若不感恩图报，就得转变生存方式考虑自保了。仅凭一时之怒，不过是发发气而已，不仅解决不了所看见宁国府诸多“不长进”的糜烂问题，倒头来，自己一腔热血与忠心全搭了进去不说，还于事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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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红楼，终生难醒
与君相逢，平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