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盈兰┃妈妈的油布雨伞

小时候,家里生活困难,我和哥哥姐姐经常去黄河边捡煤渣,以添补家用。有一次,妈妈也去了,巧的是,那天我们意外遇上了核桃般大小的冰雹,妈妈为了保护我和哥哥姐姐,撑起了一把油布雨伞,遮挡住了那突如其来的特大冰雹,而妈妈,却把自己留在了雨伞的外面,任凭冰雹的强烈击打。等雨过天晴后,雨伞上留下了数不清的窟窿,已面目全非。
虽说,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却无法忘记这件事情,它一直萦绕在我们兄弟姐妹们的心头,且越来越清晰,宛如一年四季盛开的花朵,保持着新鲜,不褪色,继而在我们的脑海里不断地复制粘贴,无限延伸。日子,非但没有磨损了它、冲刷了它、删除了它,反而,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扎下了根,一次次洗礼着我们的灵魂。
自从经历了那件事情以后,不谙世事的我们,便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爱妈妈的种子:长大了一定要报答妈妈,回馈妈妈的养育之恩。
话,说起来就远了。
我五岁那年,爸爸去世了。当时,家中六个孩子中,最大的20岁,最小的不是我,而是我弟弟,生下来才十一天。
没有了爸爸,妈妈的心,顷刻间碎了,犹如,一棵大树,一夜间,突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妈妈的世界下雪了……
是走?是留?
看着一堆孩子,怎么办?——妈妈整夜整夜地哭,我小,不懂事,有时候,也跟着哭。最终,妈妈艰难地选择了留下。很难想象,有了六个孩子的日夜牵绊,妈妈过去的苦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做饭,洗衣,忙里偷闲缝补衣物。记得小时候,我们穿的衣服、裤子和鞋几乎都是妈妈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用“含辛茹苦”“夜以继日”来形容妈妈缝衣服、补裤子、纳鞋底、上鞋帮的情形,一点儿都不过分,往往是:我们一觉睡醒来了,妈妈还在做着手中的针线活。
虽然,妈妈没有多少文化,可是她朴素而掷地有声的话语,为我们铺就了一条通向成功的人生之路。
没有了爸爸的头几年,妈妈常常这样说:“再过十年,我们这个家,就翻身了;再过二十年,你们各个就长大成人了。”——她鼓励我们从失去爸爸的氤氲中坚强地生活下去。
那时候,虽然家里物质上十分匮乏,但在精神追求上,妈妈从未松懈过对我们的严格要求,她经常用这样的话打着比方:“有文化多好啊,能读书看报,还能改变命运。”——她督促我们在学好文化课的同时要遵纪守法,做对社会有益的人。在说这一方面话题的时候,她最爱重复的一句话是:“你爸是西北师大的高才生,他说了,只要你不犯国家的法,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妈妈用浅显易懂的语言和坚不可摧的母爱一次次俘虏和征服着我们兄弟妹们日益成熟的灵魂,更一次次重塑着我们怎样做人、怎样奉献于社会的人生。
时光如河流一般流淌着,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浪花就是妈妈对我们的一次次叮咛与嘱咐;那河流上升起的一轮轮红日就是妈妈那到不了尽头的母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妈妈的话一句顶一万句。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妈妈,最终依靠自己一个人单薄的力量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了我们。如今,六个健康的、事业有成的孩子,就是上苍馈赠给妈妈一生最大的一笔精神财富,是妈妈的造化,也是我们兄弟姐妹们的造化。假如时光能够倒流,重温我们走过的沟沟坎坎,我们今天获得的幸福,的确来之不易,值得我们珍惜啊!
胡盈兰,女,1965年生于兰州。英语本科学历,擅长英语,喜欢文学,于2014年开始文学创作。曾在《兰州晚报》发表文章《兰州瓜果》、《庆阳刺绣》;于微信公众平台二月风文学社发表文章《妈妈的针和线》《No.24》《你好,旧时光》《牵牛花》《馒头里的哲学》等;并于微信公众平台陌上草根发表文章《庆阳香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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