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段话: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然而如今,在繁华的城市里,由于子女常年在外或工作繁忙,许多村庄留守老人只好站在家的这一端,看着子女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的爷爷生于1936年,家里排行老大,个子不算太高,很瘦。说话语气很温柔,很有领导风范,这可能跟以前当过生产队队长和村支书有关系吧。在家里,爷爷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有爷爷在,就很安心。
工作中,爷爷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能自己做的事情,从来不麻烦别人。那时,爷爷是生产队队长,大队的事情需要他操心的地方很多,以致于好多时候家里的孩子经常是奶奶照看着。分开单干以后,生产队里贷款很多,爷爷为了不给国家增加负担,他自己承担起了所有贷款。爷爷凭借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省吃俭用将所有的贷款分文不少地还清。
生活中,爷爷是一个慈祥的人,从我记事那一天起,便记得那张慈祥的脸上满满的皱纹透着岁月的心酸。但从爷爷的眼睛中却总是能映出与这张脸极不相称的慈祥来。记得有一次,爸爸妈妈有事外出,年少的弟弟哭着喊着要找爸爸妈妈,怎么哄都无济于事。爷爷一个不注意弟弟便撒腿就跑,爷爷赶紧去追,追到弟弟时,爷爷脱下鞋子,就向弟弟可怜的屁股打了下去(并没有用力),弟弟哇哇地哭个不停。爷爷赶紧蹲下来抱着弟弟说:“爷爷难到就没有爸爸妈妈亲,比他们差吗?”随后做着古怪孩童般的表情,逗得弟弟破涕为笑。弟弟跟着爷爷回家了,和爷爷一起玩着,听他讲着毛野人的故事……
爷爷的一生是忙碌的、辛苦的,是操劳的也是悲伤的。
身为家里的长子、生产队队长,爷爷的生活是忙碌的、辛苦的、操劳的。他总是在生产队、田间和家,像陀螺一样三点一线不停地旋转着。在农村,像爷爷这样吃过苦受过累的人,都特别勤快,他们大都闲不住,总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挥洒着汗水,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爷爷最大的爱好就是守护他的庄稼,他习惯于蹲在在田间地头吸着他的老旱烟……由于病魔的困扰,爷爷现在已进离开了他忙了一辈子的田间地头,放弃了他最爱的老旱烟。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年关将近,当人们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时,爷爷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陪伴他一生的老伴悄然逝世。爷爷变得郁郁寡欢,整天以泪洗面。看着日渐憔悴的爷爷,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年轻的时候,爷爷不幸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他强忍着自己的忧伤,每天过着强颜欢笑的日子,只是想让闷闷不乐的奶奶坚强一些。用王安石的诗句形容就是“行年三十已衰翁,满眼忧伤只自攻。今夜扁舟来决汝,死生从此各西东”。近些年,爷爷刚从这些伤痛中走出来,过上了舒心的日子。可好日子没过几天,奶奶却永远离开了他,留下他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从爷爷的眼神中我可以读出爷爷的孤独,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奶奶一样懂他了——只要爷爷一个眼神,她就知道爷爷要表达什么;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煮出带有奶奶味道的饭菜给爷爷吃了;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渐渐长大,爷爷也越来越老了,体力、精力大不如前,可逐渐长大的我们,却在追逐着自己的未来越走越远,与爷爷相聚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少。我们几个全都离家几十里,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求生存,节后离家的那天早上,爸爸汽车启动的那一刻,我的眼角湿润了……
爷爷年事已高,身体越来越差。前段时间他得了腰椎间盘突出,他的腿疼痛难忍,由刚开始的偶尔疼痛,发展到后来的彻夜疼痛、辗转难眠。奶奶在世时总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爷爷的病情慢慢好转。如今,爷爷的腿慢慢恢复好了,陪伴他左右的人却悄然离开,去了另一个叫做天堂的地方。落单的爷爷由我们几家轮流照顾着。可这样的轮流照顾对于爷爷来说,他只认为自己已成了我们小辈们的包袱……
曾经意气风发的爷爷,现在却浑身透着孤独,看着他那落寞的背影,听着他一个人的絮絮叨叨,我的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亲爱的爷爷,动物界尚有“羊羔跪乳,乌鸦反哺”,更何况,我们是人,是您的子孙呢!照顾您,陪伴你,是我们最幸福的事情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并不是我们的包袱。有你在家才是家,有你在家,家才是幸福的港湾。
袁娟,陕西省延安市吴起县人,现在吴起果树试验场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