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落 叶 之 殇

我的性格和落叶的性格有些相似，都带着无形的伤感。我一直认为，叶子改变了颜色是因为心情变了。不管是哪一种颜色的叶子从树上落下来，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感因子。夏季时，我曾经在一场暴风雨后，对着一地的绿色叶子黯然神伤，前一刻还在枝头招摇，这一刻已经陷入泥淖。如同人的一生，总会有反复无常出现，让人防不胜防，措手不及。相比之下，那些红了或是黄了的落叶，尽管更容易引人伤怀，但在叶落的季节凋零，伤感中会掺杂着几分坦然和释然，让人更加懂得珍惜。我喜欢迎着秋风站立，如果是在林荫道下那就再好不过了。有阳光晒着秋风，秋风也就不那么肃杀了。只是稍显严肃地一路而来，便会有一些叶子斜斜地画着弧线从空中飘然而落，顿时让人感觉那时光也变得苍老了不少，甚至都有些沧桑了。是啊，四季轮回这是定数，阳光再暖，秋风再柔，那些落叶也是留不住的。该走的，留是留不住的。说浅了，是命运；说含蓄点，也许那就是缘分。聚聚散散，分分合合，全在一念之间，有时候，一个转身或是一次眨眼，眼睛看到的那片叶子已经不是前一片了……
相比于那些被清扫的没有一丝杂物的水泥路，我更喜欢在落满了叶子的山路上碎步行走，那种散步的情调，分明就是沉浸在一首有声有色的绝美诗行里的感觉——脚步踩过斑斓的叶子，耳听着细碎的干裂的声音，突然间心里会生出淡淡的痛感，这痛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声音穿透了伪装的痛感。一种渴望被呵护的情绪渐渐萌生起来，而且越来越盛，最终漫延成了能左右人意志的心情。尽管每一脚下去，都是软绵绵的质感，但再温柔的破碎，也能刺痛人的敏感神经。挑选一片完整的叶子夹在书里，立刻感觉整本书都有了秋天的味道，却没有勇气把残缺的叶子作为书签，没有谁能忍受得了残缺独有的冲击波，残缺的美，尽管也浪漫而浓烈，但那些缺失了的碎片，永远都是心中无法弥补的缺憾。
我曾经很动情地对友人说，有落叶的秋季是最美的，落满了叶子的路，是最富有诗意的。友人看着我笑，没有说什么，我们就那么沉默地往前走着……友人突然说，这些落叶里似乎有了酒的味道，能醉人。我说，嗯，一直走下去，我们能烂醉如泥。春季的花香，夏季的草味，经秋季这么一发酵，就有了回味无穷的醇香。不管是甜蜜还是哀怨，是意气风发还是失落寂寞……此时，把心情斟入杯中，一口口呷下，唇齿间百味。想要什么都不去想，却欲罢不能……不忍心看，不忍心听，不忍心触摸，只想顺势自然地斜倚在台阶的石栏杆上，怀抱一把吉他，唱出心里深埋的那首最爱的歌，然后，阳光、叶子、树影、鸟鸣，还有呼哨而过的风，都成了沙哑的歌词……也许，我的前世就是一片落叶——缺少绿色，没有水分，在风里飘零着，渴望踏踏实实落地，却又担心轻轻一碰就会有了残缺……
张景，陕西省延安市吴起县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网络诗歌学会会员，陕西省诗词学会会员，延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吴起作家协会理事，一个喜欢寄情山水、充满诗情画意的老师。创作了大量诗歌，部分诗歌和散文在《西安晚报》《华商报》《贵州诗刊》《中国草根》《延安日报》等省内外杂志和报刊上发表，有诗作收入《当代诗歌精选》。出版有诗集《涂抹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