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工作再工作

这篇文章写于十年前的一月十五号。2010年。当时我在羊城晚报开了个专栏，叫做《羊城风月》。结果这个专栏开了不久就接到上级命令被关闭了。听说理由是我借谈风月发泄对社会的不满。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所以不要鄙视我谈风月，风月也不容易谈啊。和大家分享这篇旧作之前我再多讲几句。十年前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已经处于退休状态，2010年1月15号是个什么日子呢？就是我离开《新闻日日睇》节目一周年的日子。做了五年《新闻日日睇》，忙了五年，连续不停地忙，没有一分钟是空闲的，五年几乎没有一个整天的私人时间，绝不是夸张。各种压力加上常年无休，人几乎要崩溃，或者说崩溃过很多次。五年中最奢侈的梦想就是休息。其实就算不给人炒，自己都要炒自己了。正如一句话所讲，电视真的不是人做的。被炒之后休息了一年不到，羊城晚报约我开个专栏，大家讨论来讨论去，开个什么专栏呢？怕人家敏感啊，不是我敏感。于是就避开了所有的雷区，决定只写风月，专栏的名字就叫做《羊城风月》。这个专栏存活期很短，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甚至连一点知名度都没有。于是就被关掉了。自以为避开了雷区，没有想到我的名字就是雷区，说风月也不行。正如前几天讲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几天整理旧电脑上的资料，看到一批旧作，自己觉得好有意思。如果大家不嫌弃是旧货，我可以陆续播一些。包括以前在《新闻日日睇》写的解说词。如果大家嫌弃，今天就是唯一了。这一篇的题目是《休息工作再工作》周末又到，想起一首苏芮的歌《休息工作再工作》。这首歌就算当年也不怎么红，但是应该也有人喜欢吧，否则太冷的老歌网上真的找不到。……休息工作再工作，恋爱分开再恋爱，人生只不过是如此……一段古旧的歌声，一句再实在不过的大实话。又想起我的一位老领导在八十年代的一句感叹：现在啊，上班像周末那么悠闲，周末像上班那么紧张！现在呢？估计有的人还是这样，有的人早已不这样，有的人早已没有了工作日和周末的概念。没事做的时候天天是周末，有事做的时候天天是工作日。要实现歌中的理想休息工作再工作，实在也是不易。又想起在德国进修的日子。科隆小城，一到周六，所有商店关门，只有超市开半天。大超市门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到处挤满了拿着大包小包购物的人们。一到下午，整个城市突然寂静下来，是的，是寂静，比安静还要安静。你甚至可以在上午还小堵着车的市中心大马路中间昂首挺胸地漫步。寂静得几乎一辆车都没有，人影都不见一个。初到贵境，当然恍惚。斗胆问路人：人都哪里去了。回答是：度周末。整个星期天，科隆就冷清得如偏远的乡村。直到傍晚，各式各样的车辆才鱼贯回城。车顶上是五颜六色的滑板或者自行车。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机会重返科隆，不知道哪里现在的周六周末是否还是如此的清净，那里的人们是否依然还像苏芮歌中所唱：休息工作再工作？比休息工作再工作更加流行得多的一句话是：人在江湖。似乎每个人的时间都不是自己的，尤其是休息时间更加不是属于自己。当官的，领导一声号令，无论是工作还是应酬都要立刻起身响应，不怕领导约，就怕领导不约。当兵的就更加了，领导不叫到不高兴，叫到也不见得太高兴。做生意的，客户上帝，上家上帝；以前说军令如山，现在是合同如山。做文艺娱乐业的，则越是假期档期越紧，大吉利是讲句，如果假期还能赋闲挠脚板底，这星运也算是到头了。每逢周六日，只见中华广场，天河城，林林种种的“鸡SHOW”路演，不知名主持人声嘶力竭的叫喊，不知名歌星舞队落力万分的演出，偶尔围观也能里外三圈的路人，哦，对了，还有一脸惶恐而热情万分的派单仔，总是感叹四个字：搵食艰难。什么是江湖？哪里是搵食的战场，哪里就是江湖。既然要搵食，那真的身不由己。我们刚出来工作的时候，每周休息一天，每年春节三天假，五一劳动节一天假，国庆一天假，THAT’S ALL。现在不知不觉，每年各种假期连周六日有一百天，平均起来几乎做三天休一天，五折地应了那句话：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如果我们真能全数享受休息工作再工作，那生活真得会变得很美好。无论是天涯等等著名的老论坛，还是微博这个网络新秀，只要你“浦”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就会发现，白天发帖的人数远远多于夜晚，工作日发帖的人远远多过休息日发帖的人。据说人气超旺的淘宝也是这样。这就是“堤内损失堤外补”，革命样板戏《龙江颂》里面反面人物所提倡的精神。晚上时间、假日时间宝贵，谁还愿意浪费在论坛上打口水仗？上夜班和假日值班者当然例外。从贫穷到富裕是一种成长，从紧张到从容是更有意义的成长。人是这样，城市是这样，一个国家也是这样。谁都不想看到生命的句号，SO，点好每个生命的逗号吧。休息工作再工作。周末愉快！【一个人的电台】四月一号开播以来，有人批评我的文字啰嗦。须知报纸稿有报纸稿的写法，电台稿有电台稿的写法，电视稿有电视稿的写法。穿着皮鞋去踢波，当然觉得别扭啦。现在的扣舷独啸的文字只是广播稿，阅读起来真有一种穿皮鞋踢波的感觉。大家勉为其难了。把工作日过成了休息日的样子没有人觉得别扭，而把休息日过成了工作日，很多人都觉得别扭。我做了大半辈子的媒体，有工作就是工作日，有得休息就是休息日，节假日一定就是要上班的，所以我反而对工作休息这事感受不深。年轻的时候体力好精力充沛，做多了也不觉累。老了，就经常感到力不从心，不要说写稿录音合成，就是行路也会觉得累。年轻多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很多人以为这是歌颂老人家的话，其实当中透出的是一种无奈。虽有志，但已伏枥，虽有心，但已无力。能够继续做【一个人的电台】，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至少不用夜夜悲叹“铁马冰河入梦来”。好吧，请大家都珍惜自己现在可以自由切换的休息工作再工作的美好状态，让我好好妒忌妒忌。各位正在收听的是【一个人的电台】。陈扬祝大家——好人好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