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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金刚押宝(五)
(八大棍儿)
等人走净,大门关上啦。李四说:“宋大哥,走吧,到后院我赔你的肉,先生称称有多大分量。”先生把宋金刚拉的这块肉拿起来,放到宝案子上边盛打码子用的铜钱升里,李四同着宋金刚来到后院,往天棚底下的竹床上一坐,两个人当中是个小桌,先生沏过茶来,李四跟宋金刚说闲话,不提拉肉的这回事。他在想主意,心说:攮子在他手里拿着,说不好一动手非死几个不可,我得想办法把攮子诓过来。想到这儿猛然跟宋金刚说:“大哥,光顾了说话啦,我还没赔您的肉哪。”一回头对先生说:“那块肉你称了吗?”先生说:“称啦,三两三钱四。”李四说:“宋大哥我正好赔您十两整。我这儿没有合手的家伙,宋大哥把您的那把攮子借给我用一用吧。”朱金刚一听心想:李四你以为我有这把攮子才敢跳你的宝案子吗?这是为我拉肉用的,真要是打架的话,我虽然腿上带伤,你们宝局上的这些笨汉子也不是我的对手,既然你要这把攮子就给你。两手攥着攮子把,往起一捧说:“给你!放哪儿?”前边是尖,两边儿是刃,把儿宋金刚攥着,李四怎么接?用手抓?宋金刚往回一拉手指头全掉。李四一看心说:不是冤家不对头,得啦!我豁出去吧!他把裤腰带往下一推,肚脐眼就露出来啦,大肚子往前一挺,把眼一闭说:“你就放这儿吧。”只要宋金刚两手往前一伸,攮子就扎在李四的肚子上,扎进去李四就活不了,可是宋金刚倒为难了,扎不扎?不扎,他把肚子挺过来啦。扎吧,把他扎死我的买卖还要不要?宋金刚进退两难,扎也不好,不扎也不好。宋金刚猛然想起一个办法来,他把攮子一倒过儿,用把在李四的肚脐眼儿上一顶说:“给你!”当啷一声攮子掉地下啦,这下把李四顶的!直倒吸气儿,还不如扎进去好受哪。先生把攮子拾起来放到一边啦。李四回手把水烟袋递过来啦,“宋大哥您抽烟吧。”宋金刚接过水烟袋来一看,没有火纸煤儿,李四一回头冲着小孩儿胎里坏说:“去!快给你宋大爷拿刀伤药去。”小孩儿转身走了,没有多大工夫用手托着就来啦:“宋大爷!给您刀伤药。”宋金刚一瞧,那是什么刀伤药哇,这孩子托了一把咸盐。宋金刚用手一指拉肉的伤口说:“放这儿吧!”小孩儿说:“我可不敢。”宋金刚说:“给我!”用手接过咸盐往伤口上一按,顺腿往下一流紫花汤儿。李四说:“给宋大爷点火去!”胎里坏走啦,用火剪夹着一块烧红了的硬煤就来啦,说:“宋大爷给您放哪儿?”宋金刚一指伤口说:“放这儿。”小孩说:“我不敢。”宋金刚说:“给我!”接过火剪,这块煤还冒着蓝火苗哪,就往伤口上一放,吱啦一声,冒起一股黄烟儿,先生赶紧用扇子就给拨拉下去啦。这时宋金刚脸上的汗就下来啦,再看宋金刚这条腿肿得跟小缸儿似的。李四说:“宋大哥,行了吧!肉也拉啦,盐也放了,红煤也搁了,有什么话您就说吧。”宋金刚说:“我没有什么话说。肉是我拉的,盐、红煤是我自己放的,我咬得住牙。我常听人说你们宝局打人,你还没打我哪。也许你们的棍子打在我身上我受不了,出了声就不是个汉子。”李四不愿意打,他知道打了就更不好办啦,可是今天连一个串门儿的朋友也没来,要是有个串门儿的朋友在中间也好说话呀,怎么今天就一个来的都没有哇。就听宋金刚说:“怎么样,打吧!”李四说:“大哥,这可是您说的,我恭敬不如从命啦,来呀!”李四一喊,呼啦!出来二十多个打手,往两旁一站,李四说:“预备!”当时有人把一张芦席往地上一铺,席上边铺上一床棉被,一头放上一个枕头。李四一转身说:“宋大哥,请您过去挨打。”宋金刚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芦席边,侧着身子往下一躺就把伤腿压在底下了,一手抱头一手搭膝,李四一声吩咐:“打!”二十多个打手把手中的霸道棍一举,照准了宋金刚的小腿上就打,没多大工夫这条腿就完啦。李四把手一摆说了个“停”,打手们当时就住手啦。李四走过来对宋金刚说:“宋大哥请您翻身好打那半边!”宋金刚躺在那儿心想:李四你真厉害,我的好腿你打完啦,下边这条腿拉肉上盐放红炭,你还叫我翻,我要是翻不过身来就算我栽给你啦。宋金刚腰眼儿一使劲,这手工夫叫鲤鱼打挺,一下就翻过来啦,就接着打吧,两条腿全打完啦,骨头一碎,再打也没意思啦,骨头没碎打上是梆梆的,骨头一碎再打是噗噗的。打手们一看,这还打个什么劲儿,他们也有办法,那边的十几个打手用棍打棍,累了,这边的把棍支着,那边的再打。李四在天棚底下来回走着着急,冲着先生使了个眼神儿,那意思是叫他过去看看,先生过来一摆手说:“别打啦。”打手们住了手:先生一看宋金刚这张脸哪,就仿佛是天刚亮的窗户纸一样,青虚虚的发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先生用手一摸宋金刚的鼻子,这时宋金刚眯缝着眼儿看见了,将眼一闭,用了个老牛大憋气,先生一摸鼻口冰凉,没有一丝儿气,把先生吓得过来说:“掌柜的!宋金刚死啦!”李四一听把脚一跺:“嗨!该着!”他赶紧的过来用手一摸宋金刚的鼻子,宋金刚一换气打了个呼噜,把李四吓了一跳,心说:睡着啦!
这时候就听外边有人叫门:“开门来!怎么这么早就写啦。”写啦的意思是不到时间就不开宝啦。李四一听外边有人叫门,就叫小孩儿胎里坏去开门,嘱咐说:“问明白了是谁再开门。”因为来人要是朋友,开门能帮着办事,要不是朋友,开门也没用,说不定能闹出人命来。胎里坏来到大门里头就问:“谁呀?”外边儿回答:“我。”“你是谁呀?”“他妈的!你这孩子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小孩儿一听:“噢!于四大爷。”来人姓于行四,人送外号叫于四拐子,怎么得这么个外号哪?因为他这个外号是挨打挨出来的,他在北京这些年没打过人,净挨打啦,所有的仓、库,局他都敢惹。不怕挨打,打完了,一天跟你要多少钱,不给不行,所有混混儿没有不怕他的,又惹不起他,就有人出了个主意,要拿钱买一块骨头。找人故意的开了一家宝局,不请他。于四听说开了个新局没给他个信儿,他就去跳了宝案子,当时就把他的腿打折了,找大夫给他治腿,在大夫手里花了二百两银子,在他左腿迎面骨那儿少给他接上一块骨头,只要是一阴天这条腿钻心的疼。叫他死不了活受罪。等他伤养好啦没几天,这天是阴天,于四这条腿疼得坐不住站不住的,于四用手一摸迎面骨,少了一块骨头,他知道这是接骨大夫的事儿,他把攮子别在腰里就找那个大夫去啦。到那儿一叫门,大夫出来一看是于四,就说:“我知道您今天就得来找我,您的腿疼吧?”于四说:“你知道就好,我这腿是怎么回事儿?”大夫说:“因为您把人得罪苦啦,所以人家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你一块骨头。我也知道您的腿一疼准来找我,所以二百两银子都在这儿我没敢动,那块骨头我用药水泡着哪也没丢,你再去找他们,叫他们再打您,打完了我再把那块骨头给您接上,要是落一点毛病您拿刀把我宰了。”于四一听,说:“什么?我还去找他们,我有挨打的瘾吗?不是折了就能接吗?好吧!”他说着话往地下一坐,把脚放在门坎上,伸手拿起顶门用的砖头照准自己的左腿咔嚓就是一下儿,把腿砸折了,用手一指说:“接吧!”大夫一看,说:“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来,我给你接。”于四一摆手:“算了吧,别接啦。”于四心里明白,我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要有人豁出去要我的命,得啦,我现在的钱也够花的,收场吧。等把腿养好了也残废啦,出门架着双拐,所以叫于四拐子。光给别人了闲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不但不恨他啦,反而很尊敬他。胎里坏把门开开说:“四爷您怎么才来呀!我们局上出事啦,正在打人哪!”于四问:“打谁哪?”“宋金刚。”于四一听:“啊!宋金刚!我管不了,回见吧。”转身就要走,小孩儿给拦住啦,“四大爷!您别走哇!您得给了了哇。”于四说:“你们怎么单打宋金刚啊!你进去什么也别说,等我想想。”小孩儿进去啦,于四想好主意往里走,没进后院他先嚷,张嘴就骂,骂谁呀?骂李四:“好你个李四!我跟你完不了,今天也打,明天也打,打来打去打到我们哥儿们的头上来啦,我告诉你说,你怎么打的他,我怎么打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这时打手都闪开啦,于四过来把两拐一扔就躺在宋金刚的身旁边啦,用手一搂宋金刚:“宋大哥!小弟来迟了一步,叫您受委屈啦,宋大哥有什么话跟兄弟我说,宋大哥咱们跟李四完不了,宋大哥!”他是一口一个宋大哥,他这是干什么?他怕宋金刚死了。宋金刚闭着眼一听,这是谁呀,一口一个大哥叫得这么亲热,他没睁跟就问:“你是谁?”“兄弟于四拐子。”宋金刚听说过这个人,心想:我不认识他呀,他准是李四的朋友,我先拿你开个玩笑。宋金刚说:“好朋友管好朋友的事,要管我的事的人,得是全须全尾儿的,要是缺胳膊短腿走道架双拐的可管不了。”于四说:“我招你啦,宋大哥您有什么话对我说。”宋金刚说:“我没有什么话说,你问问李四我咋呼了没有。”于四说:“您没咋呼。”宋金刚不说话啦,于四爬起来架上双拐把李四叫到旁边低声问为什么,李四把前后经过一说,于四明白啦,他双拐一扔又二次来到宋金刚身边,他说:“宋大哥我问明白啦,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准叫您过得去,先问您一件事,您是在宝局养伤,还是回家养伤,就听您一句话!”宋金刚想:我不能在宝局养伤,我回家养伤,看李四怎么办。想到这儿说:“回家养伤。”于四说:“好!送宋大爷回家。”这时有人搭过来一个大笸箩,四个人一揪棉被的四个犄角,往起一搭就放在笸箩里啦,用一床大红缎子棉被往上一盖。李四一回头把胎里坏叫过来啦:“你去把宋大爷送回家去,送就得送到家,不能半路上搭回来!”怎么?来回一搭就死啦。李四怕胎里坏送不下又嘱咐了一句:“你要是送不下就别回来见我!”小孩儿胎里坏说:“您放心,准送下。”他带着六个人,四个人抬着宋金刚,两个人抬着一个大抬筐,里面是一筐铜钱,直奔宋金刚的家。离宋金刚住家没有多远,再一拐弯就到啦,胎里坏站住说:“别走啦。”大家问:“到啦?”“还没到,拐过弯就是,你们在拐弯的角儿那等着我去叫门,听我一喊搭过来,你们就搭着往里走,我不喊你们,谁要是搭过去,人家不叫进门儿,我可把人搭你们家去!”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主意,全部在拐弯角儿这儿等着。胎里坏来到宋金刚的门前往那儿一站,他可不敢拍门,他不知道人家什么规矩,站那儿喊回事,“回事!回事!”
李氏正在家里发愁哪。宋金刚放下房契走啦,李氏收起来房契,思前想后,买卖叫当家的输啦,在家闹了气出去啦,可是他干什么去啦?又后悔还不如把房契给他哪,千万可别出什么事呀,她正想着哪,就听外边喊“回事”,大奶奶心里这个气呀,心说:我们家多咱有人喊回事的。便走出来开门:“听见啦,甭回啦!就我一个人。”说着话把门开开一看,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长得挺好看。他一看有人开门便问:“你这儿是宋府吧?”大奶奶说:“对啦,我们姓宋。”小孩儿说:“我是永安桥宝局的。”大奶奶一听吓了一跳,心说:我们当家的把买卖输出去啦,怎么宝局还跑家来要帐啊!小孩儿说:“宋大爷经常到我们局上耍钱,这日子可长啦,开头是赢后来就输啦,连买卖都输进去啦,今天宋大爷又去啦……”大奶奶一听,心说:大概把房子输啦,他是来要房子的吧。“今天又输了什么?”“今天倒是没输什么,还赢了哪,可是不明白为什么跟我们掌柜的吵起来啦,不但吵还动手打起来啦,您想想宋大爷一个人,我们宝局那么多的人,所以宋大爷受了一点伤,本来叫宋大爷在宝局里养伤,可是宝局又不是个养伤的地方,人又多又乱,就想让宋大爷回家来养伤,我来问一问,您是叫宋大爷在宝局里养伤啊,可还是回家来养伤啊?”要不这小孩儿怎么叫胎里坏呢,他不说轻伤重伤,他问叫宋金刚在哪儿养伤。李氏和宋金刚是结发夫妻,一听自己当家的受了伤,非常的心疼,能够叫他在外头养伤吗?谁也没有自己伺候得周到哇,想到这儿说:“当然还是回家来养伤,干吗还来问哪?”胎里坏一听:“您叫他回家来,那好。”说着话一转身冲拐弯的那边就喊:“搭过来!”大奶奶一听,怎么搭过来呀!四个人搭起来宋金刚过来就往门里搭,宋奶奶给拦住啦,“站着!等等往里搭,我得看看人是活是死。”这四个人只好搭着宋金刚站在那儿,宋大奶奶过去把棉被往起一掀,一看宋金刚脸上那个样儿跟死人差不了多少,宋大奶奶的眼泪就下来啦,一边哭,一边问,“当家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要是行你就回家来养伤,要是觉着不行,我叫他们搭回去。我虽然是个女流,我要不叫他们宝局掌柜的给你抵偿我就不算是你的老婆。当家的你要是不能说话,你点点头就是表示回家,要是摇摇头我就叫他们搭回去。”宋金刚嘴里说不出来,可是心里明白,要是来回一搭我就完啦,于是就点了点头。胎里坏在旁边看着哪,他一看宋金刚点头,就非常高兴说:“你看宋大爷点头啦!来,搭进去。”四个人把宋金刚搭进来,那两个人把一筐铜钱也搭进来啦,一直搭到屋里,问宋大奶奶把人放在哪儿?宋大奶奶说:“放到里间屋的床上。”四个人揪住了棉被的四角搭起来在里间床上放好,胎里坏说:“宋大奶奶,这筐铜钱是我们掌柜的给宋大爷喝白糖水的。”说完,他们走啦,宋大奶奶跟着出来,关好门,回到屋中,坐在床旁边一个劲的掉眼泪,又不敢哭出声来,只是心里叨唠:“我就知道没有好,放着买卖不做,没事儿耍的哪门子钱,现在这样我怎么办,北京又没亲戚朋友,你这伤还得赶紧治。宝局来的那个孩子也不是东西,把人搭回来还在门口喊回事,我们家又不是做官的回什么事,回事就是把人搭回来呀!”她不知不觉的就说出声儿来啦。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喊“回事”,把大奶奶吓了一跳,“怎么又搭回来一个!”就听外面喊:“回事!”宋大奶奶出来把门开开一看,门前停着两辆轿车,站着三个人。其中有个佣人打扮的人,一看宋大奶奶开了门就过来问道,“请问这是宋金刚宋大爷的家吗?”宋大奶奶说:“是呀。”这个人一回身冲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请了个安:“三爷!是这儿。”那人走过来,宋大奶奶一看这人,黄白净子,细眉大眼,鼻直口方,很有气派,过来给宋大奶奶请了个安:“兄弟给嫂子请安!”宋大奶奶一看说:“您是谁呀,可别这么称呼!”“嫂子!咱没见过面,我大哥宋金刚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我做买卖有一次叫山贼给劫了,要不是我宋大哥赶上啦救了我,我的命早就完啦。今天我听说我大哥在宝局挨了打,我赶来瞧瞧我大哥的伤怎么样?”宋大奶奶一听是来看自己丈夫的,“您请里边坐吧。”就把这俩人给让进来啦。来到屋里这人过去揪开棉被看了一看,回过头来跟那个人说:“您看怎么样?”那个人一笑说:“不要紧,准能治好。”大奶奶这才看清楚,这个人是五十多岁没留胡子,还夹着一个蓝布包,就听刚才那人说:“嫂子!这是我请来的北京有名的接骨大夫。”大奶奶一听心里高兴,她正发愁请大夫的事儿哪。“大夫您请坐,我给您沏茶去,”说着活就要走,大夫说:“不用了,先给病人治病吧。”回过头来对那个佣人说:“到车上把东西拿来。”佣人出去提进一只箱子来。大奶奶去沏茶,等把茶沏来,大夫也开始给宋金刚接腿啦。把腿接好了,用上药用竹板夹好,来到外间屋,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两包丸药交给宋大奶奶说:“等一会儿给他吃药,用小米饭汤把药送下,每天五丸,一个月后每天三丸,不等您把药用完,我就打发人把药送来,三天后我再来看一看,不会有什么事。”大奶奶接过药来刚要问多少钱,那人说,“黄大夫,一切费用您到我家去拿,什么药好您给用什么药。”他转过身来跟宋大奶奶说:“嫂子,我看您家里也没有用人,我大哥又病着,我回去给您派个老妈子,来帮您照顾病人,可能家里的钱也不够用的,我这儿有个顺义钱庄的折子,上头有三百两银子,您先用着,”说着话从腰里掏出个钱折子来放到桌子上啦,大奶奶一看忙说:“这可不行,您来看看我就领情啦,怎么能用您的钱哪,再者我还没问你贵姓哪?”那人说:“兄弟姓安,叫安三太。”大奶奶想:自己的丈夫没有这么个朋友哇!从来也没听当家的提过这么个人哪!就听安三太说:“我大哥病好了,您一提他就知道,您先伺候病人,我们跟您告辞。”说完话,同着大夫带着佣人走啦。大奶奶送到门口,人家上了车,大奶奶这才关门进来,打发宋金刚吃了药,上药止痛吃药定神,宋金刚迷迷糊糊地睡啦,大奶奶一个人在屋里。
这时门外有人喊:“借光您哪!这儿是姓宋吗?宋金刚在这儿住吗?”大奶奶一听赶紧出来开门,一瞧站着五六位,每人手里提着两蒲包儿点心,一看宋大奶奶出来开门就说:“我们是太平仓宝局的,听说宋大爷在永安桥李四宝局受了点儿委屈,我们赶来瞧瞧。”大奶奶往里让,五六个人来到屋里也不坐,看了看宋金刚也没说什么,把蒲包儿放下就走啦。大奶奶出来关上门,刚回到屋里还没坐下哪,就听外边喊:“宋金刚在这儿住吗?”大奶奶出来开门,门外站着七八个人,每人手里提着两蒲包儿点心,说:“我们是顺治门外宝局的,来看宋大爷。”过来看了看放下蒲包儿就走。大奶奶关了门刚回到屋门口,就听外边喊:“宋金刚在这儿住吗?”大奶奶开门一瞧有十来个人,每人两蒲包儿点心,说:“我们是后门外宝局的,来看宋大爷。”过来放下蒲包儿就走,大奶奶刚把门关好,一转身,门外就喊:“宋金刚在这儿住吗?”大奶奶说:“你早一点儿好不好,省得我关门啦。”伸手把门开开,门外站着二十来人,说:“我们是西直门宝局的……”大奶奶说,“来看我们当家的,进来吧。”这些人连屋都没进,放下蒲包儿就走,大奶奶关上门,一转身,没留神把脚脖子窝啦,这个疼啊,大奶奶一拐一瘸地来到屋里,一边揉着脚脖子嘴里还直唠叨:“这哪是我们当家的挨打呀,跟我坐月子差不多,这么多送蒲包儿的都是一个人俩,到明儿我甭做饭啦,”外边又有人喊:“宋金刚在这儿住吗?”大奶奶一听,坐那儿没动,心说:甭喊,我也不给你们开门去,我的脚怪疼的。外边还喊:“借光您哪,宋金刚在这儿住吗?”大奶奶心说:不就是一人俩蒲包儿吗,我才不要哪!外边还在喊,是越喊声儿越大。宋金刚吃了药休息了一会儿,这会儿非常清醒,听见外面有人喊,说话可没劲:“你去瞧瞧去,有人找我。”大奶奶说:“我听见啦。”站起来来到屋门口,大声说:“这是宋金刚的家!”外边说:“我们是东便门宝局的!来看宋大爷啦!”大奶奶问:“有蒲包儿吗?”“有!一个人俩!”“那我也不开门啦,隔着墙往里扔吧!”扔?你还别说,都扔进来啦。
宋金刚的病是外伤,有接骨大夫用的好药,手术又好,只有静养。第二天,安三太又给送来一个诚实可靠的老妈子,帮着宋大奶奶照料家务。有安三太放下的存折三百两也足够宋金刚养伤用的。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到四个月宋金刚的伤就好啦,慢慢的能下地了,大夫给配了几料丸药就不来啦,老妈子也走啦,转过年六月,宋金刚完全好啦,没事就练练功夫。
这天,正在六月中旬,天气很热,早晨起来,宋金刚打了一趟拳,来到屋里喝茶,一边跟大奶奶说闲话:“我说家里的,我的伤好了得多谢你呀。”大奶奶瞧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宋金刚接着说,“我现在想起来怪可笑的,你说是什么迷住了我的心,我从来不喜欢赌博,为什么押宝我倒上了瘾,你说可笑不可笑!”大奶奶一听这话,眼泪差点掉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那谁知道哇,把买卖输啦还要卖房哪!后来看你被人打得那个样,我又疼得慌,可是我一个女人怎么才能把你的伤养好哇,我真为难哪。”说到这儿掉了几滴眼泪。宋金刚问:“李四宝局就没人来吗?”大奶奶说:“甭说人,连条狗也没来呀。就是把你抬回来的时候,送你回来的那个孩子也没来第二趟呀。”宋金刚问:“那我这伤?”“多亏你的一个朋友帮了咱们的大忙啦。”说到这儿大奶奶仿佛想起什么,就问宋金刚:“你保镖的时候救过一个人吗?”宋金刚问:“是什么人?姓什么?”“姓安叫安三太,给你请大夫看病,送老妈子,连现在咱用的钱还是他给放下的存折哪。”宋金刚听完了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他心里暗想:李四,你打完了人连看都没来看,我跟安三太不认识,反倒来给我请大夫看病。我现在好啦,我是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他想到这儿对宋大奶奶说:“得啦!我活了三十多岁算是什么都尝着啦,从今天起咱们是重打锣鼓另开戏,别看买卖倒出去啦,用不了一年半载的我还能赚个绸缎庄。做饭吧,我吃完饭出去找个朋友去。”宋金刚把大奶奶支出去做饭,他在屋里找了半天,在箱子缝儿边儿找到了他跳宝案子拉肉的那把攮子。原来这把攮子是搭他回来的时候一块儿给放在笸箩里头的。来家之后,大奶奶一看是把攮子,顺手就塞到箱子缝儿边儿上,早就把这事儿给忘啦。今天宋金刚找着啦,宋金刚用手巾一裹,就放到褥子边底下啦。大奶奶做好饭,吃完饭宋金刚要出去;这回他可留心啦,跟大奶奶要了点零钱带在身边,又换了换衣裳,在换衣裳时就把攮子掖在腰里啦,大奶奶可不知道,要是知道说什么也不能叫他出去。
宋金刚从家里一出来,心说,我先给安三太道谢去,回来找李四。他听说安三太在安定门里住,可是不知道什么胡同。一想:我到那儿一打听准能打听着。到前门雇了一个车到安定门里,坐在车上跟赶车的说闲话:“赶车的贵姓?”“我姓赵。”“赶车多年了吧?”赶车的一瞧这位坐车的爱说话儿,也就打开话匣子啦:“可不是!干这行十几年啦,四九城都跑到啦,我是北城的车。”朱金刚一听这可巧啦,就问:“我跟你打听个人你知道吗?”“您打听谁呀?只要是有点儿名望的,不敢说都知道,不知道的也没几个。”宋金刚说:“我问问你安定门里有个安三太,你知道吗?”赶车的一听,瞧了宋金刚一眼说:“知道,不过没人叫他的名字,安定门里大人小孩儿都知道三爷,您到了安定门里一打听三爷在哪儿住,都能告诉您,可是您要一提他的名字就麻烦啦,轻者挨顿骂,重者非挨打不可。”宋金刚问:“那为什么?”赶车的说:“三爷是有身份的人,谁敢呼名唤姓?您找他有事吗?”宋金刚说:“我跟他是慕名的朋友,我想去拜望拜望。”“那好吧!您也不用打听啦,我把您送到他的家门口。”宋金刚心里高兴,这回省事啦。说着闲话,没有多大时间来到啦,赶车的停住车说:“您看,就是这个大门。”宋金刚一瞧,是路北高台阶,红油漆的大门,给过车钱,宋金刚过去叫门,用手一拍门环,啪!啪!宋金刚不懂北京的规矩,尤其是多少有点儿势力的人家,不准用手拍门,或者喊回事,要不就在门外喊门里有人吗,都行,只有家里死了人才拍门,所以你要是拍门人家不愿意。宋金刚不知道哇,他这一拍门就听里边有人说话,“这是他妈的谁呀?没到清明拍上啦,他妈的!”宋金刚一听,这气可就大啦,心说:我叫门你怎么骂街呀?里边的人把门开开一瞧:“你找谁呀?你是干什么的?”宋金刚说:“我找安三太!”他知道这么一说,这人准瞪眼,我先揍他。那人一听,瞧了宋金刚一眼问:“你是谁呀?”“我是宋金刚!”那人一听,当时换了个模样,赶紧给宋金刚请了个安:“噢!宋大爷您别生气,我不知道是您,您里边坐吧。”宋金刚说:“你给我回一声儿,就说我来啦。”“您来得不凑巧,我们三爷没在家,到前门外给朋友办事去啦,您到里边喝口茶吧!”宋金刚说:“不用啦,你们三爷回来替我说一声,就说我来给他道谢,有时间我再来。”说完话,宋金刚转身就走,刚一出胡同口有人问:“您找着了吗?”宋金刚一看是刚才那个赶车的:“没找着!他没在家,你再把我送回去吧,这回道儿远点儿,要到永安桥。”赶车的说:“您上车吧!”宋金刚上车往回走,车来到前门外刚进桥头,宋金刚就看从肉市口里出来一辆轿车,外首里坐着一个人,大高个子,紫脸膛,脑袋上有个刀伤的疤痢,正是花斑豹李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宋金刚一个箭步就窜下了车,回手摸攮子。宋金刚看见李四啦,李四也看见宋金刚啦。同时也跳下车奔宋金刚来,俩人往一处凑,宋金刚的攮子还没掏出来,李四就把宋金刚的两只胳膊给抱住了,说:“宋大哥您好哇!”宋金刚说:“嗯……”那意思是你撒手。李四说:“我正找您哪!有什么话咱们到月明楼上去说吧。”宋金刚想,我见着你啦,你就跑不了啦,“好!上月明楼!”月明楼是有名的大馆子,在肉市口里头。当时俩车都来到月明楼,宋金刚给了车钱,李四在前,宋金刚跟在后边,他怕李四跑了,进了月明楼,直奔楼上,来到楼上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伙计过来说:“四爷那……”没等伙计说完,李四把话接过来啦:“那天的饭钱我给你送来啦,怎么还要哇?”其实伙计是说那边还有二位哪,一听李四把话给岔开了,就顺着李四的话说:“我不知道您给送来啦,今天是喝酒哇?是喝茶呀!”李四说:“先给沏壶茶。”伙计走啦。宋金刚一看,楼上人不多,靠楼窗有张桌子坐着两个人,靠窗口放着两只拐,一个三十多岁的,一个四十来岁,两人都脸朝外坐着。这时伙计把茶沏来啦,李四倒了两碗茶,递给宋金刚一碗,说:“大哥您先喝碗茶,压一压火,我看您一见我就要拼命,您的火性太大了,有话先说清,您干吗见着我这么大的火儿呀?”宋金刚说:“李四!你别装糊涂,我跳了你的宝案子,你打了我,我挨打的时候是哼啦哈啦,没有吧!打完了我搭家去,你一趟都没到我家去过,你打人就白打了吗?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个,再告诉你,今天有你没我,想跑!你是跑不了,我是千什么的你也知道。”李四听到这儿哈哈的大笑:“宋大哥!您说我打完您我一趟都没上您家去,您想想我能去吗?把您打得那个样,我去了大嫂子不把我骂出来!真要是骂我几句还好,要是大嫂子跟我拼命,我怎么办?您说我打了人就白打啦,这话可不对,我问问您,您这伤是怎么养好的?”宋金刚说:“是人家安三太请大夫给我治好的伤。”李四问:“您认识安三太吗?”宋金刚说:“不认识。”“着哇!您不认识安三太,人家为什么给您请大夫,还给您放下三百两存折?跟您说实话吧,安三太跟我是磕头的把兄弟,是我托出来来到您那儿去的,您要不信……”说到这一回头说:“三哥您来跟我宋大哥说说吧。”就见靠窗户坐的那两个人有一人过来啦,李四站起来说,“来!我给您们二位介绍一下,这是安三太,这是宋金刚。”宋金刚过去给安三太请安,叫安三太给搀住啦,说:“宋大哥,老四说的都是实话,我不过是给他跑跑腿吧,来咱们靠窗户坐吧。”来到靠窗户的这张桌子,安三太说,“宋大哥这位是于四哥。”宋金刚猛然想起来啦,在宝局挨打的时候来了个劝架的,自称于四拐子,大概就是这个人吧。赶紧一抱拳说:“您大概就是……”不好往下说啦,因为人家腿脚不利落,当面说拐子不合适。于四满不在乎说:“我就是有名的于四拐子,只要您不说我缺须短尾儿就行啦。”宋金刚脸一红,说:“四哥那不过是开个玩笑。”于四说:“开玩笑你干吗脸红啊!哥哥不在乎这个,我还有事要求你帮帮我的忙哪!”宋金刚问“什么事?”李四说:“还是我说吧。我今天到您家去啦,原本请您到这儿来,没想到您出来啦,又不知道您上哪儿去。回头您先到柜上看看去,哪点儿不好您说出来,德隆昌绸缎庄二次开张啦,从今后咱们交个朋友,您要是看我不够朋友,您不是带着攮子吗?那就随您的便吧。”安三太把手一摆说:“老四你也别多说了,宋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您还有什么说的吗?”宋金刚想:我的买卖开回来啦,还有什么说的。“安三哥,俗话说:不打不成交,现在又多了个朋友。”于四哈哈大笑,说:“得啦,该听我的啦,宋兄弟,我有一事求你赏我个脸,安三太在这儿,还有个朋友没来,我想在六月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三天,就在这月明楼把北京城四九城的朋友都请来,我给你们四个人举香,你们拜一盟兄弟,正好是东西南北四霸天聚会。第一天是结拜,第二天是贺号,第三天全城英雄大聚会,我们热闹它三天,不知宋兄弟赏脸不赏脸?”宋金刚说:“恭敬不如从命。”当天散去,转眼来到六月二十二,四霸天还没来到月明楼,可是有一个人先来到了,是谁呀!正是当今万岁康熙皇上。才引出一段康熙私访月明楼,捉拿四霸天的故事。
(张春奎述)
哪里能听:
播出电台:北京交通广播103.9兆赫
播出节目:《徐徐道来话北京》
主持人:著名相声演员徐德亮
播出时间:每早六点首播,翌日零点重播。
2017年开始,每天零点也增加一次播出哦!
其他收听方法:
1、歌华有线305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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