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道来话北京︱他从重伤残废坐轮椅，到最后成为武生泰斗！

点击上方“徐徐道来话北京”，我们天天和您闷得儿蜜！
2016年，众多京剧老艺术家仙逝，这也成为梨园之痛，然而，国粹艺术要传承，如何接好老艺术家的班，让更多的年轻观众喜爱京剧，传播京剧，其实是我们亟待需要解决的课题。为此，我们特别制作了这一周的特别策划，说说北京的梨园往事。2016年6月1日，是京剧武生泰斗王金璐老先生仙逝的日子，就在怹去世之前5天，我们的制作人小强也特别到他家采访了他，以及他的长子王展云先生，所以，我们本周北京梨园往事的收官节目，也就通过我们制作人小强的专访，一起来回顾以下京剧表演艺术家、教育家王金璐先生的故事。
逝世前五天接受采访
据我们的制作人小强的回忆，王老家简单朴素，墙上都是王老和国家领导人的合影，还有王老英姿勃勃器宇轩昂的剧照。当时，王老穿戴整齐，精神矍铄，头发梳理的干净利落，早早的坐在木质太师椅上，一直在和家人不断交流。小强一进屋，王老就费力地想要站起来同他握手，这体现了一位老艺术家待人接物的极高素养，要知道，我们的制作人小强可是一位比王老小50多岁的孙辈人啊！
考虑到制作人小强是客人，王老的女儿、长子和弟子让小强先做采访，小强打开录音机，录制下了王老的声音。不过啊，王老已经有些糊涂了，他的声音也含糊不清，好像一直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说自话。
制作人小强在采访王金璐先生
虽然在采访之前，制作人小强做了大量的功课，但面对王老的状态，基本上无法沟通和交流，但他看得出，在王老游离的目光中，已经在极力回忆提问中的人和事。可是，王老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制作人小强的问题，总是在说他和金少山当年演戏如何如何。说实话，王老的声音实在太含糊了，制作人小强基本听不出王老在说什么。为了引起王老的注意和回忆，制作人小强问他您还记得当年张连福先生吗？这时，王老仍然含糊地说：记得，他打我三大板，我练武生行……当年，正是张连福先生的三大板暴打，让王金璐先生从老生行转到了武生行，所以，梨园界也戏称：这是三大板，打出了一个杨派大武生！
京剧《林冲夜奔》王金璐舞台生活70年庆贺演出
三大板打出大武生
其实，王金璐先生出生在北京珠市口三里河。幼年家庭贫苦，“家有三斗粮，不进梨园行”，但得家里有窝头吃的人，多数不会叫孩子去从事这份又苦又累又叫人看不起的工作，唱京剧就是其中之一。那他到底为什么会因为三大板才成为杨派大武生的呢？
　 王金璐先生原名王庆禄，1919年11月22日出生在北平东珠市口一个家徒四壁的贫寒人家。他的戏缘始于干爹家。他干爹是“打鼓的”，就是走街串巷收购家庭旧物件的。干哥哥在广德楼戏院当茶房，使他很小就有机会“蹭戏”。
11岁那年，为了解决吃饭问题，他去南城木厂胡同的中华戏曲专科学校考试，连过两试被录取了。那时社会上视优伶为贱业。当时有上下“九流”之说，戏子连妓女都不如。小庆禄虽少不更事，也知戏班子要挨打受苦。但他更明白“唱戏总比要饭强”的道理，硬着头皮进了戏校。这是程砚秋和金仲孙先生办的戏校，焦菊隐先生任校长。焦先生是艺术教育家，把戏校办成了新式科班，小庆禄和他的同科比之旧式科班少受了不少罪，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满足。学戏练功虽苦，也得咬牙坚持。
进校不久，校方确定“德和金玉永昭令明”八个字为学生取名排班。庆禄是第二科在“和”字班，因“和禄”叫不响亮，改为“金”字，后来又改“禄”为“璐”。先学老生老旦，因第一科“德”字科的师兄师姐已小有名声，他记住老师们讲的:“想吃香喝辣的吗？就要好好练。”“要改换门庭，就得成好角儿。”他练得苦，悟性好，进步很快。
回忆当年事，他说:那时候我真的把学校提倡的“要我练”变成了“我要练”。可是学校让他学的是老生老旦，精力过剩的小金璐却对武生舞刀弄枪情有独钟。常去丁永利先生的武生组，远远地站在一旁当“旁听生”。丁先生有京派武生公认的“杨派大教主”之誉，金璐旁听得如醉如痴。时间一长，丁先生的默许，无形中给小金璐一张“听课许可证”。
京剧龙凤呈祥 徽班进京200周年 王金璐饰演赵云
一次排《洪羊洞》，大家到齐了，惟缺老生王金璐。老师找了半天，发现他躲在后院练大刀呢！叫他，他还不愿意回去。一是心仪武生已久；二是知道规矩:迟到要挨打。老师劝了半天，不得已，才过去了。路上，老师说:“有校规，迟到要打板子，我不打你不合规矩，待会儿当着大伙儿我问你‘知道犯规了吗？’你就说‘知道’。把手伸出来，我声儿大别怕，轻轻比划一下就过去了。”金璐说“行”。谁知到了班上，他一伸手，张老师用厚厚的竹戒尺“啪！啪！啪！”就是三重板，直把他打趴在桌底下。尽管他老生唱得不错，这一打，就铁下心苦学武生了。学校也默许他兼学武生。
说起70年前的往事，王金璐先生生前常幽默地说:“张连福先生的三大板，打出了丁永利先生和我的师生缘分，也打出了一个杨派大武生啊！”
他曾拜师马连良
王金璐先生14岁拜马连良为师，15岁后专工武生。星期天是家长探视日，去看王金璐的是捡破烂的干爹，给他带的“好东西”就是一毛钱一大包的点心渣子。学戏是艰苦的，可在怹的最后时光，他的回答却是甜。
说苦啊，我倒没觉得，我倒觉得甜。为什么呢？我小时候啊，在靠山胡同，我没穿过没吃过那个，那窝头兑多少糖我知道，那窝头接窗户扔出来的，我先来一块，我们那校长啊，说，这孩子没见过这个。
当时的王金璐，志向就是“学好戏，当好角儿，吃香的喝辣的。”这就是怹学戏的目的，其实也是那一代的梨园前辈们普遍的出发点。怹那时心仪杨小楼杨派武生，而正式转到武生，还是因为先生的一顿打。王金璐先生的长子王展云先生为我们回忆了这段往事。
张连福张老师教他《洪洋洞》，他八贤王二路老生，排到他那找不着他了，满处找他在后院练功呢，耍刀呢光着脊梁，他愿意唱武的，愣给他拽下来，拽下来进门先打一顿，当时他长的也不错，正式拜的马师爷，在王府井东口长安饭店，1934年还是35年拜的，但是心里老想着杨小楼，后来丁师爷丁永利去路，丁师爷是杨小楼的师弟，完全掌握他的情况，他的表演，教他。专门教他，我父亲毕业以后，丁师爷把戏校给辞了，我不去了，专跟着你，给你管事，跟你谈包银，跟你谈合约，跟着你排戏，我父亲把一半的工资给他。一直给他发送到老。
王金璐先生在武生行当里，堪称全才，凡长靠短打武生戏，能演200余出。1937年北京《立言报》举办童伶竞选，获生部冠军。虽然是“唱戏的”，但是武生行当的舞台呈现更多的是造型和念白，在王先生驰骋舞台的青壮岁月，武生戏是一台演出中的扛鼎之作。而怹演的第一出武戏，就为怹挣了一顿肉包子。
他都演老生，都是配角老生，他喜欢武生，最后一位老师一位武生老师叫曹玺彦，曹操的曹，玉玺的玺，文彦博的彦，看他那么喜欢，我教他一出戏，教他《战马超》，和他师哥萧德银德字的，你们两人一马超，一张飞，有一次在吉祥演出了，说了，你们俩小子听着，明儿就演了，如果演得不洒汤不露水演的还不错，一人20个包子，我给你们买去；如果要是演砸了，一人20板子，那天演的还算挺顺利的，还挺好，包子吃上了俩人。
为学戏给师哥上供
在戏校排《连环套》，王金璐的黄天霸，师兄赵德钰演窦尔墩。两人念白的对手戏，赵德钰先学的，词儿熟嘴快，王金璐念白比赵德钰慢。那时戏校里，也有大同学“欺负”小同学的。赵德钰说:“对白时你念得慢，我念得快，你赶不过来。要想不演砸了，我在台上可以稍微念慢一点儿，你就不露怯了。开演前，你得给我买枣蒸饼吃。”那时生活苦，净吃粗粮。白面发了，蒸成荷叶饼，中间加上大枣，可是好吃的。王金璐答应了，每次与赵德钰演出前，都买好枣蒸饼送去。那是在戏校，吃穿住学校都管，但是没什么零花钱，买枣蒸饼的钱成了问题。
马连良(前排左一)“吴晓铃︵前排右一︶与王金璐夫妇合影一次演出，候场的小金璐看见表姐在台下看戏，忙让茶房请姐姐上二楼。那时剧场楼上有一个通向后台的小门，平时是锁着的。小金璐隔着门向表姐要点儿钱，从门底下塞进来，再加上干爹偶尔给几个“大子儿”总算解决了买饼的“经费”。“到哪儿是‘一站’啊？”于是，小小的王金璐暗下决心，台下苦练。一有空就一个人嘴皮子飞快地嘚啵台词。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以后，再演这戏，开场前，赵师兄问:“枣饼呢？”金璐说:“这回没了。”上场后小金璐的念白让赵师兄都赶得慌。从此不再买枣蒸饼“进贡”了。王金璐先生后来特别感谢这位大师哥，他曾经说过:“是他逼我台下苦练的，使我悟出:‘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台上的‘玩意儿’，是台下苦练出来的！当年的枣蒸饼，买给我赵师哥，值！”
重伤残废退出舞台
一九五八年，王金璐先生调陕西省京剧团，1959年，作为陕西省京剧团顶梁柱的王金璐到西北、中原、华北巡演带机关布景的《七侠五义》，结果，在在邢台演冲霄楼的时候，出现失误，造成了重伤。
说金璐先生苦修苦练一点也不为过。那年在陕西京剧团演白玉堂摔伤之后，因观众看好和剧团需要，他又带伤演出半年，甚至上台前打一针吗啡继续坚持。那可是出演大武生啊！扮上、勒上、扎上，还要载歌载舞，还要对打翻扑，常人不经冰冻三尺也难练就；腰背严重受伤的人，要坚持，得付出多少难以想象的努力，经历多少难以承受的痛苦呀！
回首往事，金璐先生每提及这段儿，都轻描淡写地说:“想不出那会儿怎么过来的。我只知道要对得起观众；要像个好汉。我在台上演的是赵云、武松、高宠，都是英雄好汉，在台下也要当个好汉。”这“好汉”一当就是半年，直到他行动都困难了，才在老师、朋友和家人的强迫下去大医院看病。医生断定了他的病情，实际上等于宣布:王金璐半残废了。
他被迫退出舞台，穿上八斤重的铁背心，病情最重时还坐了轮椅。不但登台无望，连生计也要靠马连良老师和朋友们接济。“不能这样一辈子。我要站起来！我要练功！我要重返舞台！”他向医生表白了决心。在医生的指导下，他动动脚，抬抬腿，都是炼狱般的痛苦；架着拐，扶着墙，站起来，都比当年练“童子功”“开岔”时，还要撕心裂肺、痛苦万分。八年后，他不但站起来了，练功了，还能重返舞台。戏迷们惊讶了:“王金璐不是残废了吗？这哪像受过重伤的人啊！”梨园舞台上出了奇迹，骨伤医疗出了奇迹。京剧舞台上又有了大武生王金璐。枪还是那么快，刀还是那么狠，腿功还是无与伦比。他说:“人们说我腿功好，那不是天生的，是要一辈子练的。”
王金璐先生青年时期嗓音高亢洪亮，武功功底坚实，特别是腿功尤为突出，即便到了90多岁高龄之后，还经常在话语间示范个朝天蹬，确实令人惊叹。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他从小养成的苦练习惯。就算在他离开舞台养伤的20年间，大环境不能让他公开练功，但仍然挡不住他私下耗腿、默戏。
王金璐先生演出集萃
花甲复出成就武生泰斗
1978年，当时已经59岁，年近花甲的王金璐终于获得了重返舞台的机会，怹执意要演的《挑滑车》是一出最吃功夫的高难度大武生戏，要知道20年前，由于工作人员操作机关失误，王金璐被摔成重伤，脊柱变形，腰部韧带大面积撕裂，医生宣布他再也不可能重返舞台。
那有一个最爱看戏的人，叫娄传敬，北京有名的（戏迷），他也不唱戏，就爱看戏，头两天上人民剧场排的队，他第一个，这戏啊，两天后才演呢，他已然马扎都坐那了。有一个坐就有第二个，我也去排去，有朋友要票啊，我说没有人家不信，你爸爸主演你还没票，其实真没有，我跟我爱人，我朋友，我叔伯兄弟都去了，到那天，卖票，都坐下，别站着，站着有人加塞，都坐在地下。到最后九点一卖票，把铁门都挤坏了，派出所都在那，都过来维持秩序，卖完这票了，捡了半筐鞋。
就是这次演出，王金璐先生的表演震惊众人。起霸时他前踢正腿直点脑门眉心，旁踢厚底飞跃盔顶，踢十字腿则左右分找太阳穴。冲、帅、脆、美，一气呵成。他鹞子翻身的迅速，快得“大靠”在空中撑得浑圆，如一轮疾转如飞的风轮；轧然亮住，又稳如泰山纤毫不动；一时间台下掌声震耳欲聋。“炸雷”一个接一个。末场“挑车”将全剧推向高潮，他蹦起来的“劈岔”高过桌子，两腿前后撕成一字，马跌人惊的效果叫人拍案叫绝；“喘丫、软岔”的动作，靠旗点地，腰里弹性十足，年富力壮者尚且难能，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种绝佳的腰腿竟是出自这位六十岁老伤病员身上。观众都怀疑，这是不是快60岁的王金璐？得下多大的功夫才能演成这样啊！
王金璐先生不仅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还是一位教育家，1979年就成为了中国戏曲学院第一代教授，是中国京剧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导师。怹年逾九旬仍每天坚持练功，并课徒授业、示范演出，这在京剧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他从23岁开始收徒，共收弟子32人，所授学生众多，问艺求教者不计其数。他家的地砖都被徒弟们练功跺碎了。
王金璐先生的艺术活动对京剧武生行当各艺术流派的继承、发展，对京剧表演艺术的丰富、普及都作出了极其伟大的贡献。2011年，怹获得中国文联和中国戏剧家协会授予的“中国戏剧奖·终身成就奖”。
哪里能听：
播出电台：北京交通广播103.9兆赫
播出节目：《徐徐道来话北京》
主持人：著名相声演员徐德亮
播出时间：每早六点。
其他收听方法：
1、歌华有线305频道
2、下载听听FM的APP搜索“徐徐道来话北京”
3、关注本公众号
版权声明：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来源于网络！
本公号所有音频、文字版权所有，未经书面许可不得转发转载！违者必究！
长按二码识别或推荐扫描，您就能天天收听阅读《徐徐道来话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