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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踉跄跄的日子,总是走的触手不及!
我在爷爷曾蹲守了一辈子的老屋原址上翻盖了新房,一晃又十年过去了。土炕依然盘在靠东侧朝阳的窗户旁,仿佛当年爷爷一病不起,一声不吭的躺在哪里,物是人非,只是炕沿、炕膀不在是陈旧的泥皮,而变成了光滑亮丽的瓷砖。
“爷爷“这个尘封用旧的字眼,就像一块结痂的旧伤疤,一但揭去陈疴,一样生生的疼!
而今,爷爷故去三十八年了,我用匆忙的生命里一点点的闲暇念起他,满目怅然!
他收起草草的一生走了,没有留下一张念旧的照片、遗物,以及和他相关的零碎,走了!走的干干净净。
我努力翻捡自己脑海里的记忆碎片,拼凑着给了自己以及子孙后代名和姓、骨和血的我的爷爷!
那是个悲怆的年代。“红红火火“的大锅饭,整个村子的老少挤一口大铁锅里翻搅清苦的一日三餐,奶奶围着锅沿,在火烧火燎的熏烤下,累死了!撇下十几岁的父亲,叔叔和姑姑。一社之长的爷爷,领着乡亲沤肥、下种、收割,根本没有时间打理家里,十七岁的父亲负气出走,步行去了太原,做了一名矿山机器厂的学徒工。二叔沦为放羊娃。最小的姑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像一个小叫花子。
日子在过,贫苦的家境也有所好转,二叔长大参军了,复员回乡安排在县物资局,当了一名司机,姑姑也嫁了个老实木纳的姑父。而爷爷,过起了自己孑然一身的孤独生活。
打我隐隐约约的记事起,爷爷住在三间矮矮的土坯房里,佝偻着腰,戴一顶圆毡帽,雪白的胡须密匝匝的,像戏曲里的髯口。
每次畏畏缩缩走进爷爷的屋里,不甚言辞的爷爷话很少,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一盘烧柴火的土灶。爷爷用粗糙的茧手,捋捋长满尖刺的沙棘树,送进火口,呲呲的火苗烧开滚沸的水。爷爷从来不洗手,掀开高粱杆纳的锅盖,用一根铁筷子,一下一下拔着菜刀背上的白玉米面。浓烟、汽雾笼罩在小屋里。
爷爷捞一碗剔拔古(一种简单方便的面食),没有菜,只是捏了一撮粗粒状的盐,递给我。祖孙俩吃的特别香甜。
小心思里总是盼着秋天,爷爷门前有颗碗口粗细的枣树,每到秋天,结满红灿灿的枣。走进院子,爷爷推门出来指指枣树,示意我站在树下,他抱住树杆,一个劲的晃,大红枣被晃下来,铺满一地。我欣喜若狂的捡着,兜里装的鼓鼓的。当我无意扫见爷爷的脸,他绽开一点点微微的笑。
有个夏天,村东的小河涨满水,我和调皮的小伙伴一起下河踩泥,软软的河泥越踩越稀,满心欢喜的我,根本不懂得危险。踩的起劲,一不小心陷入齐腰深的污泥里,费尽最后一口力气,终于从泥里挣扎出来。那时的我纠结的不是捡回一条小命,而是泥糊糊的腿脚上丢在泥里的新鞋子。那个年代,一双新鞋子可是一件奢侈品,回家必定遭来妈妈的训斥和惩罚。傍晚时分,也不敢回家,只好躲进了爷爷家。爷爷看了看赤着脚丫子的我,没有说话,走到炕角,掀开席片,取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拉起我的手出了门。
爷爷敲开供销合作社的门,给我买个双柜面上仅剩的解放牌绿胶鞋。鞋不合脚,有点大,走起路来脚丫子老在里面晃荡,但我心里特别的暖和。幼稚的心里不太懂得,那几元钱究竟对爷爷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一双新胶鞋足以让我在小伙伴们眼前,不停的显摆。
就在这年冬天,爷爷病倒了,匆匆忙忙从外地赶回来的爸爸,脸色很凝重,并从外村请来了先生。我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已是除夕,爸爸回家说爷爷好转了,准备欢欢喜喜过年吧。
那一年,我家也买了鞭炮,包了白面的饺子,贴了红红的春联。只是爷爷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也没吃一口,有时偶尔蠕动一下胳膊,表示他还在,在和我们一起过年!
大年初二,依稀还有燃放的爆竹声,天空却突然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像似一声声空白的嘱咐。爷爷紧紧的闭起了他疲倦的眼,窗外雪天雪地,一袭苍白!
作为长孙,我扛着魂幡,踩着白白净净的雪,穿过村里九曲回肠的街巷,引领着爷爷的棺椁,送他到村后岭上的坟茔。我不懂得生死俩隔的含义,不懂得声撕力竭的哭泣,只知道那处院落里从此空无一人。
那年我十一岁。
而今,岁月荏苒,我已知天命之年,也顿悟,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来去。每到岁尾年头或清明,去爷爷奶奶的坟头祭奠,隔着厚厚的黄土,爷孙面对面,不用言语,仿佛那些老时光就挂在草尖,破碎却清晰,短暂却厚实,一幕一幕重现。
作者简介
刘俊,山西省榆社县河峪乡鱼头村人,山西省水利建筑工程局工人,1969年出生。热爱文学,工作之余写诗。诗观:用干净的心灵写干净的诗。
本期编辑 枫
图片来源 网络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