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家中那个最忙的人

编者按:这是一篇旧文,献给忙碌的母亲,也祝天下所有的母亲,在忙碌中,享受满足、幸福与安恬。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从没有清闲的时候。
在我小时候,母亲白天去生产队干活,收工回来,就忙着做晚饭,安顿好我们,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去织布机上织布。很多个冬天的夜晚,我半夜醒来,总能听见“咔哒”、“咔哒”的声音,那是梭子扯着纱线来回穿梭的声音,单调而冷清,我和哥哥就在这“唧唧复唧唧”的声响里又沉沉睡去。
那辆织布机是我们家当时最宝贵的财产,它伴随母亲大半辈子,直到哥哥结婚,母亲才下决心让它退役,把织布机上的两块木料,请木匠打了衣橱,算是给它发挥余热了。
我以为从此母亲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可父亲和母亲商量着,在家里开始学着种蘑菇。于是,很多个夜里,父亲和母亲,起来给蘑菇洒水,给蘑菇搭的床架有三层,母亲提压喷雾器,父亲执喷枪,拖着长长的水管,爬一层,再爬一层。喷雾器的木把手,被母亲的手掌磨得锃亮。
后来我常常想,母亲把喷雾器的把手,提上来,按下去,再提上来,又按下去……她是否有过厌烦?是否有过连连的哈欠?是否揉着惺忪的睡眼,和父亲描述过我们家的未来?
这样又忙了许多年,他们的体力,渐渐不能承受种蘑菇所需要的劳力付出,于是又改为养蚕。而蚕宝宝更娇贵,睡醒过来后,需要不断进食,于是,白天,母亲一提兜一提兜采摘桑叶,堆在墙边;夜里,几次三番地起来,一把一把的,给蚕喂食。
那时,我住校,周末回家,想着要夜里起来帮帮母亲,可是,睡过去,一睁眼就天亮了,怪母亲没喊我,而母亲总是笑着,说她年纪大了,睡不着……
我们几个都成了家,母亲也老了。我们都劝她把责任田送给别人种,可她不愿意,她说,多好的地啊,撒一把种子下去,就能长粮食啊。于是,在很多个休息天,我们回家时,母亲总在田间,播种,除草,施肥……遇到农忙时节,她有时候连饭都来不及做,胡乱吃点剩饭就去忙碌。我劝不住,就买了菜回去,烧菜做饭,偶尔也去田里充充帮手,但实在没有干农活的架势,一村人就都笑,母亲就赶我走,说这点活儿,慢慢干,不消几天就能干完的。
偶尔父亲偷偷跟我们告状,说母亲性急逞强,三五天干完的活儿,她非要两三天干完,有时候还搬个凳子,坐着栽油菜苗,不肯回家休息……我们几个就回家兴师问罪,“恐吓”母亲,说如果她不听话,身体累垮了,我们谁都不管她。母亲就笑,不辩解,她知道我们是故意吓唬她。
母亲老了,责任田也终于种不动了,村里把责任田统一承包出去了。可她的心思,又放在了自留田。我家的自留田,真是一个丰富的菜园子,玲珑的青椒,憨憨的冬瓜,俊气的扁豆……我们回家去,餐桌上从不缺绿色的蔬菜,母亲很自豪地告诉我们,这些都是没打过农药的,放心吃。
母亲总能找出事情来做,她就是闲不住啊。
偶尔有稍微闲下来的时候。她催着父亲,把茄子摘下来做腌茄子;她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剥花生,装在袋子里留给我们吃;她请师傅来家里酿米酒,用棉被护着那个装酒的缸,一天里好几次擦干缸边的水汽,精心地像呵护着婴儿;实在没事做了,她就把我们淘汰的衣物鞋子,拿出来,认真地洗了,晒干了,弄平整了,给村里有需要的人家送去……
母亲人缘极好,村里很多老人都喜欢来我们家闲聊,母亲总是备好凳子,烧好茶水,炒好花生,陪着他们聊天。也许就这时,她才有空,能安心坐会。
母亲生了我们姐弟五个,经常的,我们约了一起回家,一大家子人,围着桌子吃饭,很是热闹,但最忙的那个人总是母亲,她一会儿站起来给这个女儿添饭,一会儿又站起来给那个孙女盛汤,我有时候劝她安心吃饭,话刚说完,她又跑厨房去了,说汤凉了,要加热……我就把她拉回饭桌,让她坐在凳子上别动,她才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饭,又开始把菜挪到某个孩子的面前去——哪怕我们告诉她,餐桌上有转盘,可以转动,她也是改不了给孩子们夹菜和挪菜盘子的习惯。大姐已经快60了,可在母亲眼里,她依旧是孩子。
后来,渐渐的,我们懂了,母亲的忙,是她觉得自己对子女“有用”,她因为觉得自己“有用”而充满幸福感,于是我们就安然享受母亲为我们的“忙碌”,回家时,我们夸母亲腌鸭蛋好吃,母亲说吃完了再做;母亲要为我们添饭时,我们就把碗递给她;临走时,母亲给我们准备的红薯啦,鸡蛋啦,花生啦,我们不再拒绝,把它装满后备箱……我们就这样享受着母亲忙碌的成果,而母亲,也享受着付出的满足。
我的母亲,我那忙碌了一辈子的母亲,今年89岁了,我们都盼着,她能一直这样忙碌下去。
母亲的忙碌,也是我们幸福。
因为,忙碌的母亲在,家就在。
妈妈在炫耀她种的大红薯。
三姐带妈妈和爸爸去鲜花小镇玩,他们说,金南居然变这样了!
妈妈做针线活,她不戴老花镜,居然能穿针。妈妈这视力,比我好多啦。
妈妈给朱老师演示包粽子,只是“差生”至今还没学会。
妈妈做了冠状动脉造影手术,回来休养了20多天就基本康复了,这身体素质!
回家,我是大厨,妈妈是好帮手。
柴火灶,有家的味道。妈妈说,老头子你去歇会,我来烧火。
孙女回家看奶奶。甜蜜的拥抱,我妈妈与我女儿。
我与妈妈在她的菜园子里摘豆。他们都说我在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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