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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中国近代设计的领军人物
创立中国第一家原创家居品牌「自造社」
设计师、艺术家、策展人、画廊主理人…他总做那位「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路走来，身份头衔无数仍贯彻着「文人设计」之道为深爱的行业建造了一座博物馆Yuan museum把设计、艺术和生活融会贯通他是宋涛01.当代设计领军者的使命感
“我其实做艺术博物馆已经想了很多年了。”「Yuan Museum」的诞生对于创始人宋涛而言更像一种使命的回归。作为中国当代设计领域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宋涛始终都想在这个蒸蒸日上却又欠缺逻辑感的领域里建起一座结构紧实的桥梁，让中国设计在世界范围内做到真正的互通有无。“一直想有一个空间，可以完整、系统地把中国当代设计说清楚，我觉得这个线索很重要，只有把当代的说清楚了，然后把从传统中传承下来的本源梳理好了，我们才有可能再往后走。”「Yuan Museum」当代艺术设计博物馆像宋涛的另一个“分身”，近千件藏品见证了一个又一个中国设计的高光时刻。就这样隐秘于高手林立的草场地艺术区，替宋涛实现他对中国设计的允诺：“从世界的角度来梳理我们自己的文化”。
▲Yuan Museum，位于草场地艺术区104号院，以生活美学为核心，收藏有家具、艺术地毯、漆器、陶艺、画、首饰、艺术装置等诸多门类，向观者完整展现出一个世纪以来东西方的生活方式美学的源流与脉络。
▲Yuan Museum当代艺术设计展厅，以当代中国艺术设计为主，分享越来越多艺术家作品或当代设计师的的作品，探索如何在生活作息里、文化根源中，寻找创意的思泉，创造出中国当代设计的优秀作品。
在宋涛看来，作为中国的设计师，首先应该清楚地了解中国设计的发展脉络：“我曾在央美（中央美术学院）带过两年毕业生的课，我感触特别深。你不能动不动就说以前的东西已经成为历史，跟当代的创造没有任何关系。中国当代设计与传统设计中间已经断代断了那么久，所以我觉得梳理越来越重要。这也是我后来为什么坚持做艺术设计博物馆的原因。”在清楚地看到中国的设计脉络的同时，宋涛更希望「Yuan Museum」可以建立一种国际视角，去看待中国设计：“我觉得目前中国还是刚刚起步的一个阶段，这个起步其实对设计的文化树立更加重要。其实西方借鉴东方的东西也特别多，我也把这一点纳入到我要梳理的范围之内。我希望从大的一个世界范围里找出我们的线索跟框架。中国未来的设计有点像50年前的日本。从不断学习中逐渐转化成自己的设计风格、设计方式。我们目前来说还是空白，虽然说有一些设计师和艺术家的出现打破了这样一种状态，但这个量跟人家比还是差特别多。”
▲Yuan Museum：回到二十世纪-OBJECT设计画廊
▲Yuan Museum：內存和作（neicun design)工作室
▲Yuan Museum：毯言织造（TAN CARPET & HOME）
“我做设计博物馆，一是想梳理我们自己的文化，另外一个就是提高大众的审美，甚至专业人士的审美。”从小便深受传统文化熏陶的宋涛19岁赴法留学：“巴黎的经历对我影响特别大，甚至一直影响到我今天的做的很多事情。在法国，有很多博物馆、画廊，所以不管艺术也好、设计也好，对于人们来说是一种很日常的东西，他们大量的时间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巴黎的学习生活经历让他深刻懂得，只有艺术与设计真正被人们的生活所理解、接纳，直到变成那个不可或缺的部分，中国设计才算真正进步。建立一座博物馆，就是他首先需要实现的“小目标”。
▲设计之春：YUAN艺术设计博物馆展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Yuan Museum」中的展品大多以场景化的形式呈现，而非像传统博物馆那样被束之高阁：“很多人去博物馆看完会觉得好。但同时也会觉得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一旦把这些东西放置在一个实景空间里，观众看到会觉得‘家原来可以这样布置’、‘这件作品放在家里居然可以这那么好看’……所以要让它们跟空间、跟生活产生关系。”「Yuan Museum」是宋涛的理想，却从来不是他的终极梦想。他之于中国设计的付出，也远非一所博物馆那么来得那般轻描淡写：“设计博物馆除了正常的展览跟收藏之外，其实更重要的是出版和教育。我们陆陆续续会给这些艺术家、设计师出版重要的刊物，但这些书籍可能会在欧洲出版，而且会请国外的评论家、撰稿人来写，我觉得我们要换一个角度来跟西方沟通，让他们真正认识到中国当代的艺术跟设计是什么样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你怎么来书写自己的历史，我觉得这个角度特别重要。”
▲设计之春：YUAN艺术设计博物馆展区
这些听起来并不轻松的事情从宋涛的口中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在中国当代艺术、设计领域里摸着石头过河的艰难日子早已过去，现在的宋涛俨然已经习惯了为整个行业去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必须有人来做工作”，而他就是那个人。
02.前方的践行者背后的推动者
“在法国的这段留学经历，让我更容易看懂我们自己传统文化里头好的东西。”留学归来的宋涛并没有沉浸在西方美学的熏陶之中。1994年，「Tao画廊」应运而生，初创之时的宋涛或许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家小小的画廊日后会在中国当代艺术史中留下重要一笔。
“当时还是特别前卫的。所以我们合作的艺术家，比如宋东、刘野，谭平、季大纯……都是当时最活跃的一批艺术家。艺术画廊一直做到差不多2000年，中国当代艺术画廊的商业化差不多从2000年以后开始的。所以到了2000年，我觉得艺术太商业化了，这不是我想要的，就开始投入更多的精力到设计里。”
▲上海船厂1862,「Tao画廊」部分展览
不论是当代艺术也好，还是当代设计，宋涛总是那个“最早”的人，在中国设计的面貌尚不清晰的时候，“市场上所有能看到的家具都是欧式、美式，甚至韩式都曾在中国流行过，中国人没有自己的审美跟方向。那会室内设计也刚刚开始。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从2000年开始就做了大量与设计有关的展览，把‘设计+艺术’混在一起。”
▲天堂的阶梯-张敏陶艺雕塑作品展
他似乎天生就有这种能力，像一个能够穿越时空的人，在一片懵懂的生态环境下扎根，为后面的人铺平道路，在大家奋力向前的时候，又潇洒转身，成为一个推动者。2002年，中国第一家原创设计师品牌、第一家艺术设计画廊「自造社」在北京中粮广场正式营业。也是从那时起，中国当代设计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那时候的中粮广场全都是进口品牌，我们还是挺幸运的在里头扎下根来。这在原创设计师品牌里头应该算最早的一家，特别是90年代，在整个中国市场上看不到当代人创造的东西，我跟邵帆和阿成经常一起讨论这些问题，大家都觉得应该走出一个自己的方向，但是还要保留传统。”
▲自造社，2002
▲自造社，2004
「自造社」的作品并非简单复刻传统家具里的外观，而是基于经典的明式家具的结构逻辑之上，在材料与造型上完成新的结构、加入新的理解。
“当时的艺术家都非常喜欢明式家具。从设计的角度来说，国际上也好、中国也好，明式家具应该算到了一个巅峰了，之后就没人去继承和传承它的精神。这种传承跟学习不是复制，复制一个明式家具没多大意义，但是它的审美价值跟精神如何得到传承，我觉得是最重要的一个学习方式。”
▲自造社，2008
除了在作品中保留了传统文化的经典设计之外，“「自造社」始终贯彻把艺术与设计融合在一起的理念。从我们上工艺美院也好，去国外学习也好，会发现，包豪斯是当代设计很重要的起源之一。我觉得包豪斯当初就是‘艺术家+工匠’的组成模式，他们以艺术家为主，再加入很多结构工程师。让艺术为设计引导一个方向。同时它又是带有特别明确的审美符号的、普及大众的一场‘艺术与设计’的运动，这对当今的中国设计来说也很重要。”
▲自造社，2014
“一直走到现在。其实陆陆续续中间可能做了几十个各种大大小小的展览，包括北京设计周，天津设计周，包括设计上海，都是我在策展跟参与的。”从独立品牌的运营到策划大大小小的设计展，宋涛像完成一件结构严谨、风格明晰的艺术品一样去完成这些工作。宋涛也切切实实地见证了中国原创品牌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
▲ 设计上海2016
宋涛通过策划展览、拍卖等形式为中国原创设计做推广宣传，越来越多的原创设计品牌被市场熟知和认可。2012年宋涛和保利国际拍卖公司合作艺术设计拍卖专场，为中外设计师建立交流的平台，他说，“我这么做，是希望把设计师放在和艺术家同一条起跑线上，让设计师从幕后走向公众，让人们愿意为中国设计埋单”。
▲ 2012保利春拍
▲ 2012保利秋拍
2012-2014年宋涛为保利做了8场“艺术与设计拍卖”，都围绕着“东方审美”的主题，邵帆、师建民、石大宇以及新锐设计师周宸宸、张周捷、肖天宇等的作品得以亮相推广，为新锐设计师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
▲ 2013保利春拍
▲ 2013保利秋拍
▲ 2014保利春拍
▲ 2014保利秋拍
03.艺术、设计、生活三位一体
“不管我在做设计也好、创作也好，都是对自我的一个挑战。这一点有点像中国人的道家精神，所有的东西都是再创造，都需要去思考并创造一个你自己认为好的一种状态和体系。所以在我眼里艺术跟设计其实是那是一回事。你的设计里头必须要有艺术性跟审美，反过来，在艺术里面，特别是做装置的时候，很多设计的经验也必须用到，艺术只是一个外在的表现形式，二者很难分开。”
所以在宋涛看来，设计、艺术始终无法单独讨论，而终极理想，就是把“设计+艺术”真真切切地渗透进生活里的方方面面。这种想法并不朦胧，甚至早在几百年前就曾有过出现过，那是中国古代文人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
▲天津北宁公园文人空间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易传·系辞传上》）。古代文人善用有形之“器”观照无形之“道”，以此用来表达精神层面的感知与需求，从而使得物理层面的器物极具自我意识的审美趣味。“造物”一词应运而生。古代文人也常围绕日常生活场景展开对造物的思考，到了宋代，文人阶层的地位达到巅峰，他们常有多重属性，思想家、文学家、政治家、艺术家……他们开始更加广泛地用自己的审美趣味影响身边环境，小到一器一物，大到园林建筑。
这种精神气质深刻影响了宋涛对设计的理解，“文人设计”的理念应运而生。在他的带动下，“文人设计”不仅成为一种风格命名，而是文人气韵在当代语境下的全新演绎。同为设计师身份的宋涛通过解构明式家具的经典结构，由此重新建立传统木料与现代材料的联系，打造出一件又一件现代特征明显却又极富传统文人审美趣味的作品，他的设计也从未离开过对“材料”的不断探索。
▲明榻, 2011 尺寸：L230×W73×H65 cm, 材料：老榆木、透明亚克力。老榆木板已经过了上百年的风化，表面的机理已经非常的好看，其余部分则用了透明的亚克力材质，结构上完全运用了中国传统的榫卯结构，这样的取材搭配，使得作品给人以悬浮于空中的视觉体验。
“每个阶段对材料的感知可能会不一样。2000年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北京收到很多从东北来的废弃老榆木，上面已经风化得坑坑洼洼，没办法使用了。但是我用了一个艺术手法，把它从一个废旧的木料变成一个有价值的东西，这也是我那么多年的创作里头很重要的缘起——让看似没有价值的材料跟物品重新产生艺术与设计的价值。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一直追求的方向。用树脂跟风化的老榆木结合，再加上铜。”
▲竹几,2014,尺寸：L181×W44.5×H76cm ,材料：老榆木、树脂、黄铜.《现代化石》系列作品以中国极富活力和变化性的现代环境为语境，质疑时间的概念，甚至对历史的意义提出挑战。
如同遗物一般的桌子、长凳和物体，表面由古老珍贵木材制成，悬浮在亚克力或漆块之中，仿佛被暂停冻结在时间里。木材的质地因此被“去自然化”并演变为现代都市社会的“自然”隐喻，即悬浮于亚克力中的人造的“自然”。这些过去的残留遗迹被不着痕迹、毫不留情地从当下分离。这些手工艺品成为了新当代词汇的基本要素，代表了在不与传统割裂的情况下重新定义当代设计的态度。
“当时做了很多这种竹节造型，因为竹子一个很重要的文化象征。所以我基本用了这几个材料：风化的木头、铜竹节、琥珀质感的树脂，这些也成为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东方背景的艺术语言。后来那批作品去巴黎、柏林等很多地方展览，西方人其实一眼就看懂了，我们也不用去解释什么，因为不论是色彩还是形式、还是表现出来的状态，在他们眼里就是最能够代表东方的。所以我觉得好的作品就是，它自己会说话。”
“在国内，应该是我最早用老榆木板跟最现代的材料结合，那是我的第一个阶段。然后到了第二阶段，艺术语言层面上，我开始觉得还缺点什么，后来就开始用环氧树脂、水晶树脂把老木头给包裹起来，这又是一个中国文化的另外一种体现：中国琥珀在中国文化里头也是很重要的象征，它象征着一个时间的节点和凝固，可以保持当时的状态，一直流传下去。”
在宋涛身上，我们始终可以感受到一种仿佛来自古代的文人气质，艺术家、设计师、策展人、品牌主理人、画廊老板这些身份边界在他的身上十分模糊。他始终凭借对传统文人风骨的理解和沿袭影响着他认为密不可分的艺术与设计行业。在完成自我创作的探索的同时，他也不遗余力地将工作视角放在推动整个行业的发展之中：
“为什么在这个阶段我一直在推中国的‘艺术+设计’，因为这个时候的艺术可以更能够表达自我、也更直接。设计师可能会考虑市场、考虑生产成本……很多综合因素会限制它，但艺术家不会，艺术家可以用各种材料，最复杂、最难做的设计其实大部分都是艺术家在做，我觉得这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引领方向：艺术家先把观念做出来，等到中国有了自己的美学加工、美学系统之后，这些想法就可以真正落地。到那个时候，后面的人就知道该怎么走了。”
▲案几，2011，尺寸：L220×W80×H75 cm，材料：老榆木、铸铝、不锈钢。结构上完全运用了中国传统的榫卯结构，案几一端用了不锈钢的凹凸肌理造型做为搭配，使材质有了对比效果。
04.一如往昔，不破不立
“我认为的好设计是，有自己的审美方向跟独特的造型语言。对材料有自己的偏好、自己的深刻理解与运用”近现代以来，各个学科逐渐变得专业化，传统的古典文人格局已然被打破，文人的概念、内涵、精神特质也在逐渐发生变化。”在宋涛看来，当代文人设计更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呼应，是当代文人设计师对当时设计环境所欠缺的思想层面的一种补充，这无疑也是中国设计发展到新时代的必然形式。
▲天津国际设计周，2015
“所以，十几年前我老是提倡文人设计。文人设计说白了就是知识分子在为自己的生活跟需要做设计。他的身份不一定是艺术家或设计师，而是一个对生活有感知的人。文人在根据自己的需要跟工匠一起合作所产生的造物文化，其实就是中国人回归到自己对生活的一种需要而产生的设计，我觉得这是更有意义的事情。”
古代文人虽宁静致远，却始终保持“破”与“立”的造物理念。从“道法自然”开始，对自然的敬畏使他们对物体本身的天然形态有着无限向往。而自然之物在形态上似乎永远达不到“完美的”标准，甚至有时残缺、有时破败。但这丝毫不会影响文人们对这种“残破”感的迷恋。粗糙的棱角是为“斧劈”，偶然的裂痕是为“开片”，空荡荡的角落是为“留白”，残山剩水是为“意境高远”……这种在“破”的状态之中建立的审美趣味也直接影响了中国人的审美喜好。
▲第21届米兰国际三年展，2016
宋涛打破经典家具的结构，建立新的艺术语言，使得原本已经失去议价能力的老榆木被重新定义：“我觉得从某种角度来说，它变成一种人类文化跟审美的传承。因为现在市面上的家具太多了，从设计师的角度来说，你再多设计一张椅子、几张桌子，其实原理上是没多大意义的。但如果你赋予它更多自己的审美和意识在里面，就会得到新的价值。”
“当代中国人太缺少生活。现在好多家都是样板间，它没有生命，就跟你的生长经历，跟你的审美，跟你的情绪没关系，都是一切都是现成买来。而真正的家，是慢慢长出来的，家的形成需要一个很缓慢的过程。”
▲东莞在地设计展，2019
仿佛一个有着古代文人灵魂的人在讲着现在和将来的事，对于传统，他有着深沉的热爱，对于未来，他也有许多有待实现的梦想：
“像当年米兰家具展，开始的时候就那几个品牌抱团在一起，慢慢做成世界最好的生活跟艺术结合的设计展览，我们也有这个梦想跟愿望。另一个梦想就是，把这些设计师品牌、原创品牌、生活方式结合在一起，做成崭新的商业形态或生活园区，这样会影响更多的人。里面除了家具品牌，还有画廊、服装、书店的一个综合体。但这个综合体是在一个同等的审美高度之上的。把对生活方式有自己理解的一群人集合起来。这个可能会是未来中国，就文化自信来说很重要的一种表现方式。这种表现方式其实就是生活方式。”
▲设计之春：自造社-艺术家的书房
宋涛仍不停歇地在“破”与“立”之间为中国设计添砖加瓦。而对于当代中国而言，或许真正的“破”在于突破固化的生活习惯，“立”一个崭新的生活理念，这个理念里，有设计、有艺术，更有生活。
—END —
感谢 宋涛老师接受麟角专访
文中图片版权归宋涛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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