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段学军:五 哥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668】
五 哥
河南南阳 段学军
今年，全球灾难，两次宅家抗疫，难得静心关注学习《大国学之声》，特别是郭继承老师的讲座让人回味悠长，不少内容是第一次听国学老师讲到的。
原来，在小时候父母就给我们兄妹讲的“人在做、天在看”、“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这些因果论述都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一部分。
当我读到这里，就想起了五哥。
五哥是我们最近的邻居，院子一墙隔开。五哥的爷爷和我的爷爷是弟兄，我叫大爷。自古就有“仇人转弟兄”之说，爷爷们各走各的路。乱世出英雄，在那民不聊生的解放前，大爷“穿胶鞋、披大氅、骑着马、掖住枪”，赤裸裸是“刀客kai”，当时的“刀客”是一种职业，当地也有叫“抢饭”的，从形式上分有兼职和专职的，有随“竿”的，有拉“竿”的，到处都是。少的3人拉一“竿”，多的成千上百人。听爷爷讲最厉害的是老白郎的“竿”，后来才知道那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革命武装，历时三年，人数发展到2万多人，从鲁山转战豫鄂皖陕甘五省，征程数千里，先后同北洋政府军队20多万人作战，攻破县城40余座。最后被消灭。
人们在难于生存、无家可归的时候，“跑反”行业应运而生，人们投亲靠友，撤掉单门独户，寻求庇护，也有跨过白河，躲进北山，过原始人生活，让人找不到。可是在当时军阀混战、官逼民反、民不聊生的时代，乡村里昼伏夜出、乱抢乱杀的“竿”多的去了，仇杀、情杀、奸杀、债杀……杀人比杀鸡还容易。大爷的“竿”算兼职的，有“生意”掖上枪就走。
大爷和一些不劳而获的混混，随“竿”活动，他们分头踩点，掌握哪家粮食收获了、过年杀猪了，谁生意发财了等，还要了解家里有枪没有、弟兄有几个、村庄防范养狗等情况。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抓“业子”，就是人质，拿钱赎人，逾期撕票。听说爷们撕票是把小孩拴在辗辊下轧“放炮”的！二是硬抢。我们家就被抢过。
那时候，一个村庄孩子按照出生时间统一排序。俺爷也排老五。太老实，从不与人争执，没有脾气，不会生气。爷爷曾亲眼看着两个“刀客”持枪进村庄在西院后墙放火，而爷爷拉住家小躲在远远的地方，亲眼看着把一个村庄烧光，人送俺爷外号“没能夯”！
那年岁末，年景稍好，杀猪过年。就在深夜，“咚咚”的砸门声惊醒全家人。俺爷被绑在碾盘旁边一棵栗树上，眼看着脸被涂抹的“抢饭”们持枪抢走了全部年货，临走，有人恶狠狠地问爷爷：“我是谁？你认识吗？”，爷爷不傻，说：“你们脸都抹黑了，哪知道是谁！”。都知道，要是爷爷把大爷说出来，俺家的历史就要重写！
大爷有一个儿子，我叫四伯。新社会既往不咎。四伯也很能干，可总能做出别人做不来的事。
生产队里分稻种，这些稻种是让农户管理保存的，来年要收回育秧苗的。就在手忙脚乱人多手杂分稻种的时候，俺家的几十斤稻种硬是丢了！当时找呀问呀，没有人看见。实际大家有数，这样缺德事只有四伯能做出来！背地还有人说俺家孩子多、生活紧张，想利用稻种养活孩子！俺的母亲悲伤过度，哭天叫地，一阵子天天在门前那棵大柿子树下赌咒发誓：谁吃稻种让吃哪烂哪，断子绝孙！现在看来，应验了。
四伯尖酸，爱占便宜从不吃亏。最后一次占便宜是生产队要派人放树，给集体做竹扫帚的火龙供柴火，四伯争着要去，因为树身交给队上，树根可以自己拿回家，那时候做饭烧柴也是很困难的。四伯在用力挖树根时，镢头把子捣着了小肚子，当时疼痛难忍，社员们把他抬到20里外的公社卫生院，医生检查后又让抬回来了，说是肠子烂了，回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拉，硬是撑死了！最后是我们弟兄用两口瓷缸兑起来把四伯埋了。
我家姊妹7个，那年代饥饿的哭声从早到晚不断！可再穷，“艰苦创业、勤俭持家、老实做人、勤奋好学”的家训代代相传，哪一个孩子不是在父母不停敲打中长大的？特别是父亲，要揍你真是能把屁股打烂，能疼几天！而五哥是独苗，从小生长在福窝里，没有训斥和惩罚，只有溺爱和娇惯，富裕的家庭条件和特殊的家庭教育方法使五哥不用劳动、不用吃苦，甚至不用学习，至今不会称呼长辈，直到他母亲去世也没叫过一声“妈”！
五哥属马，长我8岁，我们一起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他时不时给我们带点好吃的，至今未婚。前天打电话问五哥在敬老院情况，说是吃喝不愁，但身体欠佳，就托人送点钱去补贴一下，毕竟过去的早都过去了，但不应该忘掉，虽不能像《了凡四训》一样教育子孙后代，起码要告诉我的亲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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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学军，男，1962年生于南阳市南召县，1983年在新疆边防服役，1993年从原籍支边到新疆兵团第一师，先后从事过大田生产、业务管理和行政管理工作，2018年参加了南疆支教工作，现在新疆乌什县从事学前教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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