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巧英/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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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妈朱巧英~2012年12月26日上午八点左右，我想去余山岛干活。然后，逆风太大，自己的小船摇不过去，别人去岛上的机帆船又没坐着。九点不到，我不得不又步行回家。煮中饭时间尚早，便去隔壁家坐了一会，但是，我的话闸还没打开，就传来村里老王的快艇被联防队长叫去救人了。从不爱看热闹的我竟拔腿就向出事地点奔去，冥冥之中好像有了“心里感应”一般。等我赶到现场时，听说落水者已被送往医院。世上有很多事，真是意料不到，正当我也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岱心湾外面的湖面时，我的交通与生产工具一一一条小玻璃钢船，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轻巧灵活的小船上，“警察”与“公安”正在打捞着一辆轿车。我为自己的小船派上了大用场，欣喜若狂。欣喜之后，不禁心中疑问：他们都是执法人员，为何自说自话动用我的船？当然，情急之下，也情有可原。但事后，为何不将我的船停在原来的位置，而抛在一旁，且配上锁呢？观看热闹的人，执行公务的车，依次离去，只有我的船可怜兮兮的被丢在桥洞下。我有点生气，我拉“公安”的车，司机说找领导去，领导说找“警察”去。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桥我下不去，旁边又没其它的船，我差点义愤填膺：本来，没经过我同意，就砸开船锁，擅自动用百姓东西不对，现在，连船都没停好。幸好，认识一个指挥现场的领导还未走。见我“告状”，“公安”车返回来，“警察”人又来了两个，自告奋勇，争先恐后将我的船去停放了。不是我不顾大局，不识大体，洞庭山庄码头船只又不只是我一条？用就用吧！干嘛又不自觉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其实，这事算不大，大的是周围人的好心相告：将车开入水的司机拖到岸上，人已断了气。怪不得不见老王的快艇，怪不得现场只有我的一条船？原来……我不相信迷信，但我也有恐惧心理。不知如何是好？我的船每天要搞生产生活，还要过太湖回东山。我拨通了兄家的电话，正巧是妈妈接的电话。自从我做了妈妈，越来越感到妈妈的重要。记得我与枕边人自由恋爱时，妈妈没有嫌弃过他家的穷，她担心的是女婿学历太低，婚后难以和我沟通。从未涉足恋爱的我，真是不懂爱情，妈妈的担心是对的，在我与枕边人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我们缺乏的正如妈妈所担心的……妈妈不是超人，却有超前意识。当然，妈妈口头的三句话，在我看来几乎都是经典。妈妈说，常好是真的好，短好是假的好；妈妈还说：书读到肚里，强盗也抢不走；妈妈更说：子女能打能骂，就是不能包办婚姻。早已50年纪的我，不仅看到过，听见过，还经历过。妈妈说的岂止三句话，几乎每句都是格言或绝句。听我叙述后，妈妈的回答几乎与我心中的想法一模一样。如果船不敢再用，就扔了，另外买条新的，不就是几千元钱吗？人家人都死了，千万别去找人家……当我告诉妈妈：死人家，我肯定不会去的，但船不是死人家用的。妈妈无语了，过了好一会，妈妈举例说明：三四十年前，邻大队有一岸上的怀孕女人，因为承受不了男人的赌博，带着刚会走路的一个孩子，投河自尽。当时，怕触霉头，哪家水上人都不肯借出船去。结果，还是母亲叫上正开会回来的父亲一起去把尸体捞上了岸。我听后，在敬佩与感动之余，又跟妈妈说：我的船做了好事，老天会保佑我的。妈妈笑了，从电话那头传来了十分舒心的笑声，那声音仿佛在说：好孩子，你这么想就对了。是妈妈让我没有了后顾之忧，又是妈妈让我无忧无虑的来来往往了。还记得与枕边人来往时，妈妈尽管不大满意，但从不干预，反倒每次我从东山带到吴江的土特产，都这样对我说：明知人家穷，还拿东西吃，以后，千万别拿了。因为妈妈，爸爸从二十出头，就出席全国先进青年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去北京见了毛主席与周总理。因为妈妈，我们兄弟姐妹六个，人人自主婚姻。自从大弟失去了自理能力，二老一小一残，爸爸这个国家干部十分有理由可以得到上级有关部门的补贴。但要强的妈妈，心善的妈妈，从不向政府申请一分一毫，反倒经常提醒爸爸要照顾好大队里的五保户与贫困户。爸爸经常在外开会，妈妈一个人带大六个孩子，还要捕鱼捉虾，养家糊口。妈妈这一生干得最多的是安顿好孩子，自己一个人上太湖拖虾。她一会儿跳到船艄撑篙，一会儿奔到船头拉网。拖虾一般都是在大冷的天，妈妈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与两只手。一早拖，吃中饭前去岸上卖掉，再赶回来煮饭。下午接着拖虾，一刻不停。外婆难得来帮帮忙，大哥大姐也难得会拣拣草丛的虾，我与两个弟弟还不停地烦妈妈……实在累了，干不动了，妈妈才停下手中的活。她的“歇一歇”就是看看这个孩子怎么样了？那个孩子如何了？是妈妈的任劳任怨，勤俭持家，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才让我们不像其他渔民一样，一对夫妻生养二三个孩子也会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当冬天来临之际，我都会想起当时妈妈冻红的鼻子与双手及炊烟一样的婀娜热气。年轻又帅气的爸爸，经常在外开会，难免经不起诱惑，妈妈知道了，从没说过爸爸一回。说到男女关系，妈妈说：工作队的同志，经常有不少小伙子跟妈妈套近乎，妈妈很聪明，看出苗头，就躲避的远远的，甚至，不怕用言语得罪人。用她的话说：我虽然生了二三个孩子才二十多岁，但嫁男人只能一个。她看的戏总说只有梁山伯与祝英台最好看，一心不可二用。即使爸爸真的有什么过错，妈妈也从不在别人面前，哪怕孩子面前奚落爸爸。由于轻信于大嫂与二姐，有那么几次，我新婚后去吴江，把东西送给妈妈，就去姥姥家。直到有一天，妈妈跟我说：当村里有人问起你来吴江干吗？你别说只来看望姥姥。谁说妈妈重男轻女？三个读书人，我书读得最多，也只有我高中一毕业，就有了大集体民办教师这工作。妈妈不是不让我嫁到东山，而是希望我学有所用。妈妈的先见之明，令我折服。因为听信于他人，我生产时，没有及时通知妈妈，而妈妈推算得出我的产期，她没怪我的冷落，反倒怪起爸爸没有把早已写好的信寄出，原来，我什么时候怀孕？什么时候生产……她天天念道，而爸爸认为女婿的姑妈是妇产科医生，不必多此一举。当听说我临产前肚子疼了快56个小时，妈妈急得快哭了。怎么不剖腹产？我生六个孩子加起来也没疼这么长的时间，二天二夜呢。依然以一个妈妈的身份及时来到我的面前，给我柔软的扎头巾与宽厚的裹腹带，还亲自做了一大碗红糖炒核桃肉，直到吃到霉掉我也没吃完。生小弟时，为了引起医生的重视，第六胎妈谎说了第一胎。尽管，我们都是自由恋爱，自主婚姻，但不论哪个过得不好？尤其是对女儿，总是说：哪儿也别去，回娘家来，我养……想想世上有多少包办儿女婚姻的父母，再想想自己的父母，真是不可相提并论。妈妈从来不逼子女。学习如此，工作如此，交往如此，恋爱婚姻如此……遇到哪个不对了，马上温柔的指出，纠正，并权衡利弊举例说明，让事实来说话。妈妈大字不识一个，应该是个粗人，但她从不说一句粗话。她知道做人的道理，读书的重要。她由姥姥从八坼一家农户领到船上，姥爷早逝，她十岁不到就姥姥相依为命，在太湖里风里来雨里去，吃住全在一条小木船上。二十不到，她听了姥姥的话，招同龄的爸爸为婿。因为妈妈一生都没有与姥姥有过口角，爸爸与姥姥也亲如子母。十四年前，爸爸74岁时离世，如不是子孙满堂，妈妈很想随爸爸而去。妈妈马上88岁了，因为心里常挂念一个人，有点老年痴呆，脸上也长满了催死斑。从不把子女称作“心肝宝贝”，跟爸爸说过“爱”字的深藏不露的妈妈，只要我一想到她，她就会笑容可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步轻如燕的步子，瘦小如童的身子，圆如银杏的眸子……~作者简介.
朱巧英，江苏苏州人，喜水爱山，亦渔亦农。爱好写作，特立独行。洪城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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