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433】
拣黄豆
深圳 王小义
老实说,我是个恋家的人。每年总要比村里其他在外的伙伴们多回家一二趟,不是因为城市没有农村美,条件没有农村好,而是因为那里是我们的故乡,是我们的根,那里有父母,有叔伯,有邻里,更有养我们的黄土地,其实在我们心里它就是比城市美,尽管它看上去有些破败,有些荒凉,甚至还有几分惆怅,但很亲切很美气。“看!黄豆。到家了你可得请我吃烧黄豆!”十一回去,刚出城,车还在乡间的水泥路上穿梭,乡村特有的空气里弥漫着庄稼的清香,这是城市里所没有的味道,两边是辽阔的庄稼地,隔着车窗,妻迫不急待地指着黄豆地跟我说。“没问题,管够!”我一只手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就像求婚时一样信誓旦旦地说,末了我又加一句“看你那吃货样,早知道你这么喂嘴,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要你。”“咦!胆肥了是不?要不是我上了鬼子当,你现在还不是光棍一条?得了便宜还卖乖。”妻说着就开始褊袖子,想动武。“放心!别说烧黄豆了,你就是想吃天上月亮里的那只几千年的野兔子,我也会想方设法把月亮弄下来。”我一看势头不对,立马改变了斗争策略。哈哈哈 … … ,连来接我们的赵老师也笑了。十月的家乡,花生、苞谷、芝麻、绿豆等都已收完,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上,除了绿油油的红薯秧和裸露的补丁似的黄土地,就是黄中泛青的黄豆似乎还在顽强地与秋对抗着,不肯弯腰低头,不肯落叶服老。女儿骑着我们从深圳带回去的小车,侄女骑着她的平衡车,我和妻跟在后面,沿着不窄又不宽的乡村水泥路,朝着东坡走去,因为那里除了有成片成片的黄豆地,还有运粮河穿过的老虎桥、虎神山和虎神潭水库。秋风拂面,景色怡人,撩得路两边高大的杨树叶子沙沙作响。妻的头像拨浪鼓似的,东瞅瞅,西望望,我知道她是在寻觅着她朝思暮想的烧黄豆。“妈妈,爸爸。看!奶奶!”女儿突然停下来,用小手指着路边不远处的地里说,显得很激动。我们顺着女儿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刚收割的地里一群一群的人,有的蹲着,有的半弯着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我一眼就看到母亲也在其中。夕阳的余辉洒满了整个大地,金黄金黄的,地里的人们也像实披上了金色的袈裟,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耀眼得很,铺满了地上的那层褐色的黄豆叶也变得金黄起来。“老公,他们是在干啥?” 妻不解地问。“拣黄豆!”虽然现在不缺吃不缺穿,机器收割之后总会拉下不少,但他们认为这些东西扔在地里太可惜,就像我们小时候拣麦穗一样,也算是另一种收获吧。“妈,累的跟啥一样,去拣那干啥?超市里都卖的。”晚上吃饭时,妻劝说母亲。“听说超市里的都是转基因,比这差远了。我和你伯年纪大了,种不了了,闲着也是闲着,拣一点是一点,没事,不累。”母亲轻松地说。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每次去东坡,只要路过刚割的黄豆地,在那些拣黄豆的人群中,我都会一眼认出母亲熟悉的身影,年迈的母亲,时而蹲着,时而佝偻着。每晚晚饭后,母亲都会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椅上再剥成净粒,女儿和侄女也围在筐边,学着母亲的样子,说说笑笑地很认真似的剥着。
“带点黄豆去吧!”在我和妻准备离开家进城去坐火车的那个下午,母亲从房屋里拎出一个盛满黄豆的食品袋子说。“中!家里的黄豆好吃。”当我还在犹豫时,妻已经开口答应了。我知道,妻不忍让母亲伤心,接过黄豆放进了行李箱里。前几天,小妹回郑州,母亲执意给她装了一箱鸡蛋和一些芝麻叶,小妹说香油还是等春节回来再带吧。母亲心意,我们都知道。我带的这包黄豆可是母亲一颗一颗亲自从地里拣回来,又一粒一粒亲自剥出来,这绝不仅仅是一包黄豆,还有母亲辛勤的汗水和对我们深深的爱,哪怕我们将来白发苍苍。“妈!我们走了,你跟我伯多保重身体!”妻嘱咐说,有些不舍。“去吧!路上小心,到了摇个电话。”母亲说。在出租车起动的一刹那,我的心一紧,从那年上大学第一次离开县城开始到现在,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离别,从后视镜里看到满头银发的母亲,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站在瑟瑟秋风的夕阳里,不停地摇着手,我泪眼婆娑,更不知道还能有几次这样的离别。
我想起,那一年,女儿刚出生时,父亲身体不好不愿意来,我和妻都劝母亲不要来,但她却执意一定要来深圳照顾妻。父亲把母亲送上车后,跟我说明天上午十来点就能到。母亲不识字,也没带电话,妻担心母亲到达后作难,天一亮就一个劲地催我去车站接,我心里虽然嫌早,嘴里却敢表现出来,吃过早饭后就去宝安客运中心等,但一直等到将近中午还没见人。我也跟火红火红的烙铁烙了屁股似的,不停地搓着手在原地滴溜溜乱转,但也束手无策。“老王,你给老娘听好了,要是把妈弄丢了,姑奶奶我就抱着闺女跟你离婚!”妻在家里不断地打电话质问后,终于暴露本性,跟我也急了眼。“小样,看把你能的,三天不挨打就上房揭瓦。要不是看在你对我妈比你亲妈还好的份上,谁跟谁离还不一定呢!”我嘴里不敢说,心里愤愤不平。“美女,别急!早着呢。如果连妈都弄丢了,我还混个屁啊!连你我都能弄到手,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和本事?”我故作镇定地连草稿都不打地扯着谎。其实我也是六神无主,我比她还着急。正在我焦头烂额之时,突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说母亲在客运中心对面丽景城的公交站这等我,我急忙从天桥上跑过去,母亲看到我,不停地招手,旁边放着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大蛇皮袋和一箱鸡蛋。“妈,这么远,带恁些东西干啥?”我埋怨母亲不该带这么多东西。“不多,就一箱鸡蛋,一点花生、黄豆和芝麻叶。你伯一直给我送上车,不累。”母亲一手擦着汗,一手拉着小侄女说。“叫二伯。”小侄女看上去有点怯,躲在母亲身后,一会把头从母亲膝盖中间的缝隙里向前探出来,眨巴着小眼睛,仰着小脸望着我,一会把脸埋进母亲的裤腿上,双手搂着母亲的腿不肯撒手。那时,小侄女像我女儿现在这么大,还不满三岁。一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女儿也快三岁了,母亲却不知道又增添了几许白发、几道皱纹?
出租车在乡间的水泥路上奔驰,庄稼地和树木飞快地向后倒去,故乡越来越远,心情也不似归来时那般喜悦,越来越沉重。父母在,家就在。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故乡于我也将变成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时,那份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故乡之情,一定不会随风而逝,更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去,相反,一定会变得如陈年老酒,历久弥香,萦绕在故乡的梦里。在外久了,思乡难免。哪怕,只是几滴小磨油,顿感芬芳扑鼻,已足以让你心潮澎湃;哪怕,只是一点土黄豆,陡感意外惊喜,已足以让你心花怒放;哪怕,只是一句乡音,倍感熟悉亲切,已足以让你热泪盈眶。
作 者 简 介
王小义,河南邓州龙堰乡人,身在深圳,心系家乡,靠一帮同学抬爱,共同在龙堰一初中成立“龙中感恩进步奖学金”。行万里路,一无所获;读百卷书,不求甚解。打过工,体验过房地产;努过力,熟谙企业管理。酷爱法律专业,深耕于服务企业。爱好书法、文学,闲暇之余,写写画画,是为娱乐。自2009年起从事律师行业,现为广东君孺律师事务所专职律师。微信:wangxy112600;电话:137 2426 1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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