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一颗卵子，还你一场空欢喜

原创插画：白宙 作者：汪二峤
《北京图鉴》之故事1
第一集：一只大猪蹄子，牵出她逆袭的秘密
第二集：野花假装保姆送上门，正妻喜滋滋瓮中捉鳖
第三集：野花生下娃，还没出院就不想转正了
01
陶桃在外企干得很不错。对她而言，这份工作真的很珍贵。
与学历相比，工作经验同样很重要。她与魏梅商量，决定先不去准备考研，而是选择去B大读一个在职研究生，边工作边读的那种。
她的薪水，较之以前，涨了不少。可她的生活状态，还是刚来北京的那个样子。她舍不得多花钱，觉得钱存下来才有安全感。
韵姐回老家后，陶桃就成了这套房子的二房东。
韵姐是前段时间回老家的。她在北京断断续续谈过几次恋爱，但都无疾而终。每次失恋，也看不出她有多悲伤。
也许心麻木了吧！奋不顾身轰轰烈烈的爱一场，人生大概有且仅有一次。
韵姐自己也说，在北京漂累了，感觉再也漂不动了，就如一只飞行时间太长的鸟儿，倦了，想找个地方歇息。
碰巧她家里在老家给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她便回去了。
韵姐走后，陶桃有时坐在韵姐的那张小单人床上，会产生一种恍惚感。
韵姐住屋里的那种热气腾腾的气场，随着她的搬离，瞬间消退、沉寂。如果不是她留在窗台上的那三盆多肉，似乎她从未来过。
这几年的同住，陶桃已对韵姐产生一份依赖。在这座城市，除了魏梅之外，韵姐是唯一让陶桃感到温暖的人。
无数个夜晚，韵姐为了不打扰她学习，都是蹑手蹑脚的尽量不制造噪音。
无数个清晨，陶桃因为熬夜苦读第二天起不来，都是韵姐早起叫她，或者顺带帮她做好早餐。
另一间卧室的那些女孩，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陶桃和韵姐俩人，一直都住在这里。
窗台上的那几盆多肉，在阳光下，显得愈发憨娇喜人。
望着它们，陶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在这个城市扎下根来。
02
外企的工作氛围，给陶桃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虽说依然是普通员工，可公司在高级写字楼里，走在写字楼里碰见衣着光鲜的白领，和走在居民楼里碰见买菜回来的大妈，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陶桃曾经工作过的那家小翻译公司，设在居民楼里也就罢了，主要是老板夫妻俩还经常在公司里闹得鸡飞狗跳。
有时一言不合，就会当着这几个员工的面吵架。吵得太过激烈时，几个员工还要担负着拉架的责任。
好几次看着老板和老板娘互相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骂时，陶桃都有一种时光穿越的感觉，感觉好像又回到村里，那些村夫村妇在骂街。
陶桃回去八卦给韵姐听，韵姐笑得花枝乱颤：“难怪我那朋友当初介绍时，就强调规模小，也不太规范，原来是这种不规范。”
不过好在真的是正儿八经的翻译公司，老板自己是名校英语专业毕业的，他负责把关品质，老板娘负责外联。陶桃在那三年，英语有质的飞跃。
英语不错，让陶桃在外企的工作更是如鱼得水。
坐在小小的工位上，陶桃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工作，终于不再低端。与同龄人的距离，又稍微靠近了一步。
这里的同事素质也较高，思想也比较开明。
呆了一段时间，陶桃对进公司的第一天，在卫生间听到的那些关于Cindy的话，也见怪不怪了。如果自己有让自己幸福的能力，为什么要在一场婚姻中委屈求全呢？
我爱你，你就是天。如果我不再爱你，那你什么都不是。
在内心深处，陶桃对这个未曾谋面的Cindy，有着一份好奇和敬佩。
只是令陶桃没想到的是，随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感故事，更是荒诞不已。
03
生活上的好转，让陶桃的精神压力要小很多。休闲时间，除了去上在职研究生的课程，她也会参加一些活动，有意识地结交一些人。
二十四岁的年纪，在老家，大多已结婚生子。比如她中专时的初恋男友田威。
在陶桃来北京的第二年，田威就结婚了。
两人都没正式提出要分手，只是后来心照不宣地逐渐不再联系。得知田威结婚，还是通过班上的其他同学。
陶桃并没有多难过。在田威拒绝来北京的那一刻起，其实他们的恋情就注定没有结局。更何况田威母亲对陶桃的态度，也让人发指。
陶桃在心里冷笑，当初田威母亲说的“我可没有啥钱给你们办婚礼”，怎么一下子就有钱了？
这种一开始就对她敌视的老女人，她也确实没啥兴致跟她成为母女。
所以如今，陶桃想很认真地去谈一次恋爱，最好奔着结婚去的那种。
可陶桃认真地去相亲，结果遇到的，差不多都是各式各样的大龄奇葩男，简直让陶桃惊掉下巴。
“你有房吗？” “你有北京户口吗？” “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你介意婚后跟我妈住一起吗？” “买房你能拿出一半首付吗？” “等会结账咱们AA吧！”……这种讨价还价的模式，让陶桃觉得相亲就是一种商品交换。
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击，陶桃变得十分沮丧。
陶母听说陶桃相亲的一些事情后，开始劝她：“桃呀，的确不行的话，你就赶紧回村里找个对象吧，再年纪大点，就更不好找对象了。前几天，你贵姨还跑来给你做媒，说他们村，一个小伙子也在北京打工，是工地盖房子的，初中毕业，你们可以认识认识，先谈着试试。”
陶桃的心，在母亲的絮絮叨叨中，碎成渣。这几年，她这么努力，就是想跳出原来的生活圈，可命运依然在将她死命往回拽。
那段时间，陶桃坐地铁，遇见灰头土脸的民工们时，她都会心中一颤，赶紧把头扭向一边。她真心害怕这群人中，有一个是她未来的老公。
陶桃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王一嘉的。
04
王一嘉跟陶桃有工作上的往来。
最初，陶桃仅是把他当成前辈，虚心学习。
王一嘉名校毕业，风趣儒雅，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四十岁左右，老婆和孩子都在美国。
工作之余的第一次接触，是在陶桃晨跑时。
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陶桃在一片鸟儿的啁啾声中，跑得很投入。突然被一个人叫住，是王一嘉，他也在跑步。
王一嘉笑着说：“好巧，你也住这附近？”
“是呀，我一直都住在这儿。”陶桃伸出胳膊，指了指她住的那个老小区，“就是那个小区。”
“那我们还住得蛮近的。”
第一次相遇，寥寥几句后便各跑各的路线。
后来，陶桃总是碰见他。
再后来，王一嘉遇见陶桃，就改变路线，调头跟着她一起跑，边跑边聊。
再再后来，跑完后，他会邀请陶桃一起去早餐。
陶桃也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约会的。他们彼此都没有挑明这种关系，毕竟王一嘉是有妇之夫，可这种暧昧在他们之间流动。
王一嘉从不在陶桃的面前说他老婆的坏话，最多说“她脾气比较急躁” “她性格很好强”，即便这么说，也是带着温和的笑，没有丝毫的攻击和不屑。
那种感觉，就像他走在大街上，突然指着一辆宝马说，这车的颜色不太好看！
王一嘉的绅士、渊博、风趣，深深的吸引着陶桃。
当年跟田威恋爱，不是这种感觉。田威对陶桃也是喜欢的，可相处起来，却并不怎么让着她。他就是一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子。
如果王一嘉是一块温润的玉，那田威就是一个粗糙的石头。
陶桃长这么大，在她所接触的所有男性中，王一嘉是最优秀的。他对她的那种好，既有恋人般的暧昧，又有父亲般的温暖。
陶桃在这份感情中，一点点的沉迷。
05
一个周六，王一嘉将陶桃约到颐和园划船。
船停在湖中央，他开始讲他的故事。
他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他的今天，也是他自己一点一滴奋斗出来的。
他有两个女儿，原来跟妻子感情很好，只是后来，因为他的父母，总是逼着他们生儿子，使得夫妻感情逐渐破裂。
他的父母，对于生孙子这件事，特别执着，到了那种顽固不化、死不瞑目的地步。
而他的老婆，觉得两个女儿已经足够好，对这种死要面子死脑筋的观念，根本不屑一顾置之不理。
王一嘉夹在中间很为难。
陶桃听后，眼睛睁得大大的，愣愣地望着王一嘉。如果不是亲口听他说，她真的很难想象，到这个年代了，还有人真的这么重男轻女。
陶桃有一个哥哥，如她妈那种没啥文化的农村女人，都不重男轻女，对他们兄妹俩也从不厚此薄彼。
所以，王一嘉的话，让陶桃觉得太意外了。
就在陶桃发愣时，王一嘉突然说：“后来，看到我父亲那么痛苦，年纪也越来越大，我老婆终于松口，说可以在美国做试管婴儿，生一个儿子。”
“为什么要做试管婴儿？”陶桃更加诧异地问。
“因为美国做试管婴儿，可以选择性别。”王一嘉扭头望着湖畔的垂柳，苦笑着说，“我们都联系好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谁知她的卵子质量不行。”
陶桃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她在跟田威恋爱时，也亲密接触过，可这种欢乐，谁会去关注什么精子卵子的。
“她在年轻时，就特别难怀孕，排卵有困难，生的两个女儿，都是打了促排卵的针，才好不容易怀上的。如今年纪一大，就彻底不排卵了。”
王一嘉将自己的目光，从柳树上移到陶桃的脸上，“所以医生建议另外寻找供卵。”
“供卵？”
“对，我看你身体很健康，也爱运动，我想向你借两颗卵子，可以吗？”王一嘉一脸认真地说。
“什么？”陶桃吓得差点翻到湖里。
王一嘉连忙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需要身体接触，也不需要你怀孕，我可以找代孕，在美国找代孕和筛选性别都是合法的。”
06
陶桃最终还是答应了王一嘉的请求。
她私自衡量过。回老家去跟民工生几个孩子，还不如借给王一嘉两个卵子生两个儿子。
她确实是苦怕了，不想再回到那种环境。
如果她没来北京，一直在老家呆着，肯定也能生活得下去，最多只会因为生活的艰辛而烦恼，不会因为思想的约束而痛苦。
她现在，就像一只从笼子里逃出来的鸟儿，见识了广阔的天空，再也不想回到笼里去了。
她跟着王一嘉去美国取卵的事情，没有与魏梅商量。她知道，魏梅一定会鄙视这种行为，也一定会强烈反对。
就如当年在天桥，魏梅对卖假证买假证的人，都深恶痛绝。更何况她是借出自己的卵子，造出两条活蹦乱跳的生命。
从美国回来，陶桃与王一嘉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两人之间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他们知道，一旦孩子代孕生出，他们这辈子就必定会纠缠到一起。
他们在一起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美国医院那边的程序走到哪一步了？配对成功没？胚胎啥时移植？代孕母亲怎么样……
聊得越深入，两人的心就越靠近，犹如一对期盼着自己孩子出生的普通夫妻。
没多久，他们就自然而然的滚床单了，真正迈入婚外恋。
此时，陶桃也终于有勇气将埋在心底的话问出口：“她知道代孕的事吗？孩子出生后，谁养呢？”
王一嘉愣了一下，随即很直接地说：“她不知道，我爸妈到时养。”
这个答案，在陶桃的意料之中。
稍微动动脑子想想，也能清楚这一切，都是王一嘉瞒着他老婆做的。
这世界上，哪里有女人会真的大度得去养老公跟别人生的孩子？
王一嘉似乎看出了陶桃的失望，他接着说：“等咱们儿子出生后，我就离婚，跟你结婚。”
王一嘉的这句承诺，给陶桃无限向往。
与自己欣赏的、喜欢的人结婚，有两个儿子，生活富足，陶桃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她的这份欢喜和激动，还不敢跟魏梅分享。毕竟王一嘉现在还没有离婚，她再怎么喜欢他，所做的这些事，还是很不光彩。
但她相信王一嘉一定能把这一切处理好，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
07
一个周末，魏梅约陶桃去逛大栅栏，她想买几件有中国特色的东西，送给她的外国朋友。
逛到一家刺绣店，魏梅刚迈进去不久，突然就被陶桃猛拽着往外走。
瞧着陶桃一脸的惊慌，魏梅不解地小声问：“怎么啦，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陶桃点点头，她的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魏梅赶紧把陶桃拉到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
陶桃靠着墙，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刚才，就在那家刺绣店，她看见王一嘉和他老婆，带着两个女儿也在逛。他老婆手里拿着一罐老北京酸奶，喝了几口，递给王一嘉，王一嘉接过酸奶，很自然地往嘴里倒……
这行云流水的默契程度，根本不像是一对感情破裂的夫妻。
陶桃抽抽搭搭地将她与王一嘉交往的事，都告诉给魏梅了。
魏梅气愤万分。
她说陶桃：“你咋这么糊涂？王一嘉就是一骗子，这种肤浅的套路，你都能上当。你想想，一个男人，对自己的结发妻子都可以无情无义，你还能指望他对你有情有义？你就做梦吧。”
陶桃被骂得只知道哭。
魏梅问：“你们代孕走到哪一步了？已经移植了吗？如果现在终止还来得及吗？”
陶桃哭着说：“还没移植，过段时间才安排移植。”
魏梅果断地说：“这件事，必须要让他老婆去终止，到时孩子生出来了，你就太被动了，会把你的人生毁掉的。”
魏梅的视线越过陶桃，落在陶桃身后的古老灰砖上，说：“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错。只要有一丝希望，我是绝对不会让人把你给毁掉的，你有那个男人老婆的照片吗？”
陶桃想起以前跟王一嘉聊天，王一嘉发过全家福给她看，她当时把照片给存了下来。
魏梅看了一眼照片，便扭头消失在人头攒动的古街……
08
魏梅是一个小时后回来的。
魏梅说，她直接找到王一嘉的老婆，将借卵生子的事，直截了当地全都告诉了他老婆。
魏梅还有一些事情没告诉陶桃，其实她还有低声下气地请求王一嘉的老婆原谅陶桃，说陶桃也是被骗的。
经过这事后，陶桃辞职了，也租到一个较远的小区住。
王一嘉再也没跟陶桃联系过。
倒是魏梅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跟王一嘉的老婆联系上了，打听到代孕的事儿最终给搅黄了。
被王一嘉算计的事，对陶桃打击很大。比与田威失恋的打击，要大得多。
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陶桃回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犹如做了一个噩梦。
当年，她听到韵姐酒醉的那些话，已经觉得这种男人够可恶的了，竟然骗女友去当保姆。后来，在进外企上班的第一天，她听到那些关于Cindy的话，也认为狗血得够惊掉下巴的。
可她俩的事，跟她的事相提并论，也就小巫见大巫。
披着人皮的狼，往往更凶猛。
09
陶桃是30岁结婚的。
她的老公木小阳，是一所大学的老师，两人是在图书馆认识的。
木小阳虽然清贫，但是为人踏实低调。他很欣赏陶桃身上那股奋发向上的力量。他觉得陶桃，就是那种生命力顽强的野草。
当然，在木小阳面前，陶桃将她与王一嘉的那段历史完全抹去，那是她生命中的污点，就让它一直隐藏在内心最深处吧。
陶桃和木小阳的生活，与北京城里千千万万的普通夫妻没两样，偶尔为房子发愁，更多的是生活的甜蜜，还有鸡毛蒜皮。
陶桃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也很感恩。
有时她偶尔路过B大北门附近，那个当年应聘的永和豆浆店依然还在。
每次望着它，陶桃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End
《北京图鉴》之故事1
第一集：一只大猪蹄子，牵出她逆袭的秘密
第二集：野花假装保姆送上门，正妻喜滋滋瓮中捉鳖
第三集：野花生下娃，还没出院就不想转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