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年前摆地摊的武大郎,凭什么养得起全职太太潘金莲?

自从上个月路边经济松绑后,我和朋友们街边摆起了小摊。
亲自出摊一个月后,我算是尝遍了人间艰辛。生活不易,搵食艰难,什么摆摊三个月买玛莎拉蒂的新闻都是假的。我摆摊一晚,流水一百,还不到今天诸位在牛市里赚的万分之一。
我想说,这或许不是摆摊最好的时代。追溯历史,你会发现千年之前,地摊经济比今天火爆多了。如果说今天地摊的走红是某些有钱人“玩玩而已”,那么古代人摆摊可就是为了生活,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所以今天我就从就从900年前的《清明上河图》说起,跟大家探讨一个有趣又严肃的冷知识:在街边摆地摊卖炊饼的武大郎,凭什么养得起如花似玉的全职太太潘金莲?
01
地摊经济由来已久,唐代时已经形成非常系统的摆摊市场。但唐代实行宵禁,长安城内的商业活动仅限白天,晚上家家户户关门睡大觉,夜生活很是无聊。
到了北宋,地摊经济政策持续利好,宋太宗就曾下诏,摊贩的小本营生不容易,各地方不能收他们的税。
宋仁宗时(没错就是《清平乐》里的赵祯),默认“占道经营”合法化,跟今天不将占道经营列入文明城市考核标准是一个道理的,只是不知道眼下的政策是否跟《清平乐》的热播有关。
宋廷为了释放经济活力,打破了北魏到唐的坊市制度,买卖不再限制时间,宋人夜生活浪到飞起,“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耍闹去处,通晓不绝”。
《东京梦华录》里,孟元老就记录了开封的繁华夜市,从春夏经营到秋冬,即便“冬月虽大风雪、阴雨,亦有夜市”,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宋人对夜生活的向往。
最重要的是允许占道经营,城管也不管那么多了,摊贩的幸福生活来得太突然。武大郎的炊饼摊爱怎么摆就怎么摆,从早餐摆到夜宵都有生意。
翻开《东京梦华录》,北宋开封的繁华依稀可见。大街小巷,各种地摊随处可见,以青布伞遮阳挡雨,拆卸方便,任意流动。开封的东十字大街上,夜市五更开启,各类衣物、书画和鲜花地摊应有尽有,天亮人群才逐渐散去。
北宋开封、临安的这些沿街叫卖流动摊贩,主要来自弃农经商的农民。农闲时小贩更多,武大郎就属于当时为数众多的早晚专营食品小吃的餐饮“个体户”。
大郎娶了金莲后,才从清河县来到阳谷县,正好与在景阳冈打虎走红的弟弟武松偶遇,便打算在小城靠过着醇酒美妇的小日子。
02
在距他几百里外的开封,便是所有摊贩的卖货圣地。在开封摆摊固然是好,但武大郎自然不会选择开封,毕竟家有娇妻,大城市过于招摇,消费水平也太高。
开封是当时的世界级大都市,人口多达一百多万,城内有8厢120坊的街市规模,“万街千巷,尽皆繁盛浩闹”,流动摊贩也迎来了黄金时期。
名画《清明上河图》虽无法考证画的是开封,但作为皇家画师,张择端少不了以开封为原型,开封的繁华和地摊经济的繁荣,也可从画中略见一斑。
我想说的是,这幅画放在今天,才是真正的《城市摆摊秘笈》。
这是画中最繁华的建筑,屋檐下各种占道经营、摆摊设点的街边小贩,把人家店里的招牌都给淹没了。
摆摊选位很重要,比如这位大哥,为图个阴凉在偏僻的地方摆,相当佛系,看来并不是很想挣钱。
最好的位置是在虹桥的这个几个摊位,虹桥是人群必经之路,摊贩必争之地,跟今天商业广场的过街天桥一样热闹。
细心的人会发现,桥头立着四根杆子,杆顶还立着鹤。这当然不是路灯,而是用来限制占道经营的“表木”,超过这根杆子的就是违章,城管会找你约谈。允许占道经营但也有个度,不然把街道都占了,皇帝出游时阵仗就会摆不开。
这几个摊位也是极有利的选位,路口摊,人流密集,一看生意就很不错。
仔细一看,生鲜店旁一群人围观一位大爷是什么鬼?多半是当时流行的说书,大爷看面相就知道是读书人,这类街头说书属于卖艺范畴,听过瘾了打个赏就行,跟今天我在公众号求打赏只差一个微信支付而已。
这类街头“卖艺”在当时随处可见,比如这位大神,在街边搭个凉棚,悬挂三面招牌:神课、看命、决疑,可以说是将风水学、占星学、成功学、玄学融会贯通,段位不是一般高。
摆摊处处有竞争,神算大哥的竞争对手就打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招牌——解。一个解字,韵味无穷,上至天文地利,下至风水医学、姻缘命运,没有他解不开的。
说到医学,北宋就已经有专门的“诊所药铺”,比如这个亮眼的“赵太丞家”,太丞在宋代指医生,即赵大夫诊所,一看“五劳七伤”的招牌就知道是名医,精通男科妇科儿科,放在今天也是中医理疗大师。
要说中医大神,还得看下面这摊。没有任何招牌,但围观者众,大师席地而坐,地上摆满药材神酒,生意好坏全靠大师一张嘴。这类中医地摊,不管在哪个时代总有它的市场。
看见左下角“香引子”的招牌没,这是当时开封流行的一种饮品,跟今天随处可见的奶茶差不多。《东京梦华录》就介绍了不少饮品,其中还有冰雪凉水,可见当时茶水甜品里放点冰块也是没问题的。
同样是饮品店,下面这家的广告就得漂亮——天之美禄,语出自《汉书·食货志下》:“酒者,天之美禄。”所以一看就是卖酒的,而且一定是好酒。
还有下面这摊,妇女围观,一看就是卖香料和鲜花之类。《东京梦华录》有云:“街北山子茶铺,内有仙洞仙桥,仕女往往夜游,吃茶于彼。”可见不管哪个年代,女人都借不掉“奶茶”。
别说是茶饮了,在东京(即开封)这样的时尚之都,各种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珠宝香料应有尽有,街头一个李佳琦,巷尾一个李子柒,女人的钱袋子保不住啊。
像潘金莲这样的美人儿,日常的胭脂水粉漂亮衣服必不可少,可见武大郎的炊饼摊生意不错,除了日常吃食开销,还有闲钱去供养一位爱美的全职太太。
03
《清明上河图》里还有一群挑货郎,走街串巷,熙熙攘攘。
他们挑着担子,推着木车,走街串巷地贩卖商品,被亲切地称为“货郎”。货郎们沿街叫卖,像今天的五菱一样,人民需要什么,他们就卖什么。
大郎虽矮,可有的是劲。他流动卖货,打破了固定摊位的人流限制,加上大郎“路人缘”爆棚,天时地利人和,用今天的话说,大郎的货郎生意,就是站在了“风口”上,形象再怎么差都能飞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一个卖炊饼的挑货郎,单凭摆摊就能租得起临街两层小楼包养深闺怨妇,还酒肉吃穿不愁吗?
柴米油盐的生活从来都是精打细算,接下来我就正儿八经地为武大郎算一笔账。
首先说明一点,《水浒传》的故事发生在北宋,社会风貌却是施耐庵所生活的明朝。但现在我按照北宋的社会环境和物价体系来分析。
在冯梦龙的《醒世恒言》里,就讲到了南宋时一个临安城的小贩,通过卖油一年内净赚13两银子,即13000文钱。相比之下,卖炊饼的武大郎一年内赚的可不止13两。
北宋工人的工价大约在100文到300文之间,超过150文基本上实现小康。当时武大郎多则一天可以卖10笼炊饼,少之也有5笼,一笼18个,取一个中间值7.5笼,大郎一天大概能卖掉135个炊饼。
炊饼实际上就是一种条状馒头,也叫蒸饼。但你知道,宋仁宗名字叫赵祯,为了避讳仁宗的名讳,蒸饼才改叫炊饼。当时馒头的售价大约是6文钱,那么大郎一天的营业额就有810文。
那么大郎的利润是多少呢?很多人忽略了一点,北宋后期粮食等物价一路上涨,到宋徽宗时已是天价,足足涨了上百倍,庄稼人的好时代来了,就连大文豪苏轼都在诗中对勤劳的小摊贩大加赞美。
这么一来,保守估计大郎卖炊饼的利润也有40%,加上北宋小贩的税率极低,大可忽略不计,算下来大郎一天能净赚330文钱,一年的利润超过100两,跻身中产阶级。
要知道,当年色艺双绝的潘金莲被卖到王招宣府时,只要30两。后来转嫁大郎,几乎是白送的,不要一分钱,真是便宜了大郎。
住宿方面,很多人只知道他们住临街二层小楼,但其实这是金莲把金钗卖了十几两银子,租下了这栋楼。
这样一来,大郎的负担就小很多。他要养活娇妻的成本大概每天只需要100文,余下的还能存进小金库,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若不是登徒子西门庆来搅局,他的幸福生活就能一直过下去。
04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大郎的收入在小贩中算是不错,但不能跟西门大官人相提并论。
西门家的生意涉足药铺绸缎杂货航运等等,加上放高利贷和各种房产,身价少说也有20万两,若换算成现在人民币的购买力,西门大官人的身价高达上亿元,妥妥的一方巨贾。
这位潘式金莲,宁愿在西门大院里哭,也不愿在炊饼摊上笑。武大郎的美梦,和东京的华梦一样,终究是碎了。
至今翻开《东京梦华录》仍无限感慨,宋朝确实有过一曲《清平乐》,那大概是背诵默写天团的华丽篇章,是皇家书画院的千里江山图,是开封府夜市的阑珊灯火,是瓦舍内李师师的歌声徜徉,是万国寺里李清照的流连忘返,是上河图中挑货郎的熙熙攘攘……
曲终人散,余音缭绕中孟元老一阵惆怅:“仆今追念,回首怅然,岂非华胥之梦觉哉?”繁华旧梦过后,世间依旧疾苦。
-END-文/ 张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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