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军哲 l 岛国社畜：九州暴雨，日本政府为灾民都做了些什么？

九州暴雨，日本政府为灾民都做了些什么？
文 l 江军哲
默存独家原创稿件
涝疫结合的2020年，注定将写入历史。新冠疫情尚未平息，中国部分地区又出现持续暴雨，江西、湖北、安徽等20多个省份遭受洪灾。不过，作为岛国社畜，我打算将目光聚焦到日本的九州地区。九州地区遭遇水灾的概率远远高于日本其它地区。7月3日，日本经济新闻发布《42人死亡失踪，九州北部暴雨已过去三年，但灾区少有居民返回》（笔者译）的报道。报道称，7月5日是九州北部暴雨的三周年纪念日，但因为对于灾难再次出现的畏惧，许多原来的居民都选择不回乡。随后的7月4日，日本政府发布九州地区大雨警告。截至7月18日12点日本总务省消防厅的数据，九州地区死者达到77人，失踪人数为7人。其中受灾最为严重的熊本县，死者65人，失踪1人，受水灾影响的房屋达到8256栋。图 1 7月4日，熊本县人吉市来源：日本经济新闻《用照片看熊本暴雨的一周》7月11日图 2 7月5日，熊本县球磨村，地面写着【米 水 SOS】来源：日本经济新闻《用照片看熊本暴雨的一周》7月11日图 3 为了预防新冠 避难所内分散休息来源：日本经济新闻《用照片看熊本暴雨的一周》7月11日图 4 7月9日，球磨河泛滥，铁桥倒塌来源：日本经济新闻《用照片看熊本暴雨的一周》7月11日新冠在前，洪灾在后，对于经受了双重打击的受灾地区，往后的经济复苏该如何着手进行，日本政府又有怎样的对策呢？定性为“特定严重灾害”之后7月13日，安倍晋三表示，政府将抽调出4000亿日元（约262亿人民币）对受灾地区进行支援，并在随后7月14日的内阁会议中，将本次暴雨灾害定性为“特定严重灾害”，同时拨出22亿日元（约1.44亿人民币）用于首批物资救援。从1995年阪神大地震首次被定义为特定严重灾害以来，包括本次的九州暴雨在内，被定义为特定严重灾害的一共有七例，分别为新泻县中越地震（2004），东日本大地震（2011），熊本地震（2016），西日本暴雨（2018），东日本台风（2019）。关于特定严重灾害的判断基准以及被定性后可以采取的措施，日本政府给出的具体解释如下图：图 5 来源：日本内阁府如图所示，对于如何判断是否符合特定灾害，具体有以下四个标准：1.死亡，失踪，受伤以及避难人数较多2.出现大量住宅倒塌的情况3.交通路况受到大范围破坏4.地区整体环境受到破坏被确定为特定灾害之后，政府首先会对快过期的证件等进行自动延期，比如驾驶证的续期，此外还有对申请破产，遗产继承，应急住宅年限等多个方面的规定。我们可以看到，这些紧急政策更多是保证灾难之中的个人权益问题，而关于灾后重建以及对于受灾群体的援助，并未涉及太多。那么，对于受灾群体来说，是否存在着经济上的救援制度呢？灾后救援，日本政府这么办根据日本内阁府的一份资料，我们可以看到日本政府对于灾后救援的制度主要分为五个大类（由于篇幅所限，难以对所有制度进行详细介绍，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点击参考资料中的原文链接）。第一个大类为灾后生活经济支援。具体如下图所示：图 6 灾后生活经济支援细目（笔者译）第二大类主要为住房保障，具体表现为根据灾民选择重建的方式，给予不同程度的支援。第三类主要是面向中小企业以及自营业群体，就重启事业提供低利率贷款以及现金补助。第四类主要是针对受灾地区整体重建，包括为灾民提供廉租房，地区重新规划建设，危险地区住房的转移等。第五类为开设各种专用窗口，包括但不限于事业资金相谈，心理健康咨询，人权相谈，关于行政上的意见等。我们可以看到，日本的援助政策几乎包含了生活的各个方面，从基本生存到住房，从生产就业到教育，可谓相对完善。不过，日本灾后政策的发展，亦非一蹴而就。姑且以“生活重建支援法”为例。生活重建支援法的概念，同样是以1995年阪神大地震为契机被提出。在阪神大地震之前，日本社会对于灾后重建的认识是以“自助，共助”为原则，但阪神大地震造成的损失太过严重，如果只靠捐款，一户人家最多只能分到10万日元，完全无力支撑包括房屋重建等在内的支出。1995年7月，内阁会议提到设置受灾地区专用基金的必要性，次年12月，对阪神大地震受灾群体分发支援金的决定正式通过。1997年4月，生活重建支援法提交参议院审核，并于5月正式通过。不过，原法较为繁琐，受灾地区政府也承压过大。2006年11月，该法被大幅修改，对繁琐规定进行简化，同时适当考虑地方政府财政压力，于同年12月正式施行。可以说，日本国内现行的，包括生活重建支援法在内的各项灾后救济制度，乃是建立在日本自然灾害频发及其宪政制度之上。正是过去积攒的经验，才成就了现在的制度。不过，看起来完善的制度，在现实中真的无懈可击吗？救援制度实施中的一些问题我们仍以生活重建支援法切入。从申请到拿到支援金到底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呢？以东日本大地震后的调查为例，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组数据图7调查区域的支援金从申请到到账所花费的时间出处：《申請手続に係る国民負担の軽減等に関する実態調査結果報告書（東日本大震災関連）》可以看到，从申请到最后落实到个人账户，至少要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有趣的对比是，最近面向全体日本居民的新冠救援金（每人10万日元，约折合人民币6500元），针对学生的10-20万日元的额外补助，对停工的企业员工发放工资的80%，对中小企业和自营企业的救助金和房租补助，以及对个人的房租补助等等（从中央到地方，最近日本政府一直在不断发钱），从申请至正式到账也都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主要是因为日本政府过于追求严谨的人工检查所导致的效率迟缓。（四一按：有大把现金拿，而且只须一个月就到账，一些日本人居然还受不了……）此外，虽然对受灾地区提供了廉租房，但是一篇名为《震灾9年后，对受灾群体的支援该于何时停止？》的文章提到，廉租房的价格并非永远不变。譬如仙台市廉租房，5年内从8300日元（约540人民币）涨到了2万7000日元（约1770人民币），而租房者的收入却没有太大变化。NHK在2019年12月的调查同样反映了这一现象。图8来源：NHK的问卷调查由上图我们可以看到，廉租房房租涨了2倍以上的约为10%，存在涨价情况的约为35%。廉租房房租涨价，从财政角度可能具有一定的必要性，但是这却让受灾群体的生活恢复变得更加艰难。（四一按：贵州安顺公交司机因公租房被收回强拆而制造严重交通事故，但我们仍然可以一百步笑五十步。）若能对比邻国表现，应该很有意义 本文对日本政府的灾后救援制度所作介绍相对简单，有很多方面尚未涉及到。比如说，申请了政府贷款的低收入群体，在返还期限到来的时候是否能够成功还款？政府对于再就业的扶持，又究竟起到怎样的作用？对默存读者而言，更重要的也许是，相较日本灾后救济的制度与实行过程，国内的灾后救济又有怎样的特点？能否若将本次日本九州暴雨的灾后救济，与中国近期暴雨的灾后救济做一个对比呢？若将这两个相邻国家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发生的相似灾害中的各种情况（诸如面对灾难的社会表现，政府表现，受灾居民表现等等）做一个对比的话，应该很有意义。可惜笔者身为岛国社畜，难以前往中国实地调查。这项工作，就留给有心也有能力的人来完成吧！江军哲 2015年本科毕业于西南民大，后于日本法政大学研修文化人类学，研究方向为未识别民族的共同意识。现为岛国社畜。
参考资料1.内閣府『被災者生活再建支援制度の概要』（http://www.bousai.go.jp/kaigirep/kentokai/hisaishashien/pdf/dai1kai/siryo2_2.pdf2.内閣府『被災者支援に関する各種制度の概要』、令和元年１１月１日（http://www.bousai.go.jp/taisaku/hisaisyagyousei/pdf/kakusyuseido_tsuujou.pdf）3. 日本経済新聞　『被災集落に住民戻らず　42人死者?不明の九州北部豪雨3年　「安全に暮らせれば…」』7月3日4. 日本経済新聞　『写真で見る熊本豪雨1週間』7月11日5. 日本経済新聞　『豪雨で4000億円超支出へ　首相「被災者の生活支援」』7月14日6. 日本経済新聞　『7月豪雨、特定非常災害に指定　閣議決定』7月15日7. 総務省行政評価局『申請手続に係る国民負担の軽減等に関する実態調査結果報告書（東日本大震災関連）』、平成 25 年３月8.NHKニュス『「死ねっていうのか」震災９年の声 被災者の支援どこまで？』、2020年3月10日（https://www3.nhk.or.jp/news/html/20200310/amp/k10012322791000.html）默存格物牵手诗仙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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