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还有人间脂粉气,成都就要像帝都一样没有人味了
文 l 张鸣
打死都想不到,疫情过后,我离京去的第一个地方,居然是成都。成都倒不陌生,自打我1982年第一次踏足之后,这些年来,陆陆续续,不知来过多少回。眼见这座弥散着醉人的气味的锦城,越变越靠近帝都,钢筋水泥宽马路,越来越没有人味。夕阳下的蓉城但是,这回去,感觉倒还不错,大约是北京在现代化的道路上狂奔,走得太远,路上渴了,走上十里八里,都看不见一个饮料摊,想解渴,非得找超市不可。从这样高大上的城市出来,到了成都,忽然觉得可爱多了。毕竟,还有残留的小巷子,还有小饭铺,还有烧烤。成都街头随处可见的“苍蝇馆子”落脚之后,宋石男兄在挨着望江公园的一栋楼里请我吃饭,四川产好酒,哪怕一个小县城,随便的一种土烧,都相当的好喝。席间乱七八糟摆了好多种酒,据说都是新产品,我不胜酒力,只喝了几口,权当是“品”,但对每种酒的评价,居然跟明显喝多的了宋石男所见略同(四一按:那天我并没喝多),但的确不知算是英雄所见,还是狗熊所见。第二天一早,一向睡懒觉的宋石男(四一按:我三十岁后就很少睡懒觉,每天七点起床晨读,有大把朋友圈为证),强打精神,起来拉着我沿着府南河往望江公园溜达,都说成都妹子漂亮,但大清早的,连个影儿都没有,见到的,都是跳广场舞和舞剑打拳大爷大妈,在北京很少看见大爷混在大妈队里跳舞,在这里却有不少,舞得还挺嗨,只是舞姿有点僵硬。说话间就走到一座风雨楼前,宋石男告诉我,这是把妹圣地合江亭。只是,我上去下来,没见到一个妹子。宋石男见我略显惆怅,说到了晚上,妹子就都出来了。不过这几天不行,因为河边的路在修整,酒吧都关了。人说酒是色媒人,我们这里,酒吧是妹子的媒人,没有酒吧,妹子就不来。(四一按:我的原话要比这含蓄得多,温柔敦厚得多。)合江亭风雨楼过去,就是望江公园,里面有传说中唐代的名妓薛涛的遗迹,当然,一座望江楼倒是古迹,只是不可能是唐朝留下的。凡是这种美人的传说,都会有后人附会出来的种种风物,以供文人雅士前来弔古慨近,浅斟低唱。薛涛井不辩真假,但封在那里,让人没法饮一口井水。想讨一口水喝,整个园子,连卖饮料的都没有(四一按:望江公园收费区没卖饮料的,但是免费开放区有不少卖饮料的小铺子)。望江楼倒是不俗,也没有翻新,只是上到二层,莫名其妙供了一尊好大的文昌帝君在上面,一副对联,不知为何也只剩下一半。我琢磨着,要供也得供薛涛啊,为何要供文昌呢?转念一想,文昌帝君有人说是梓潼君的另一种说法,原本来自四川,川人拿来供在这里,跟薛涛作伴,聊解这位古代美人的寂寞,说不定也是一副功德。望江楼公园人走乏了,转到公园的另一半,寻了一个茶馆,坐下喝茶。四边碗口粗的青竹,遮天蔽日,清风徐过,神清气爽,清茶一杯,信口胡柴,倒也惬意。闲扯扯到肚子饥了,就在枕流雅筑随便要了几个小菜,茶足饭饱,去干正事——我之所以来,就是跟宋石男侃红楼梦,顺便说说酒。老成都盖碗茶酒没有说几句,接下来又是吃饭喝酒。饭后,一个个醺醺的,来到成都著名的九眼桥酒吧一条街在十字街口吃烧烤。果然,随着夜幕降临,成都的漂亮妹子成批地出来了。别看疫情还没过,但妹子都穿得很清凉。人说经济越是不好,女孩儿的裙子越长,这话搁在成都不合适,因为无论经济好与不好,人家都穿得很少,裙子能多短就多短。要不是酒吧一条街之行,我会觉得,成都跟北京一样,没有人间脂粉气呢。从某种高大上的角度,成都是现代化了,马路宽了,楼也高了,街上也干净得一尘不染。但跟中国其他都市,则分不出个来,在大街上随便拍张照片,谁也认不出是在哪儿。幸好,看起来很洋气的酒吧一条街,还有街边的烧烤,随便摆上个桌子,就可以坐下就着烤串啤酒吹牛,看看如过江之鲫的漂亮妹子。(四一按:成都妹子最大的特点就是皮肤白且光滑,白得让白昼都形如黑夜,光滑得连阳光都粘不在上面。)成都九眼桥酒吧街那个曾经到处都是小吃摊,到处都有打麻桌的成都,曾经满是闲人的成都,如今正日趋消失。但是,成都毕竟是成都,日头落下,依旧有酒,有诗,有风情男女,有种种天上地下的传说,有味道浓浓的夜生活,它依旧是一座来了就让你不想离开、来了就让你四处打望的城市。
张鸣:教授,博士生导师,原中国人民大学政治系主任,著有《共和中的帝制》《武夫治国梦》《乡土心路十八年》《乡村社会权利和文化结构的变迁》《直截了当的独白》《历史的坏脾气》《历史的底稿》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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