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市教师校园文学社成立于2015年12月22日,《蚕音》是原平市教师校园文学社主办的社刊,是广大教师文学爱好者自己的刊物。
做 个 好 人
文/王国伟
诵/张冬梅
盛夏的夜晚,微风习习,躺在床上,看妻子哼着儿歌轻拍着女儿入睡,感觉是那么惬意。翻翻床头的杂志,见一个熟悉的名字,猛然回想起高中的一个同学。当然,我知道那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然而,思绪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那个难忘的高中时代,不由的想起了丽平的二三事。
丽平是我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高一的时候,她和我们好多同学一样,都是来自贫穷的农村,除每天为完成繁重的学习任务而发愁外,生活中的困难更多一些,她尤为如此。一年过去了,我所见到的一直就是她那破旧的两身衣服,偶尔调换一下,还算干净。吃饭问题是她的又一难题。全校好几千学生,她几乎都是最后一个去打饭。不知道是怕同学们看见她顿顿只买一个馒头,还是为了等待食堂个别好心人偶尔施舍的一丁点剩菜。在我的印象中,她每天都是耷拉着脸,没有一丝笑容,让人觉得她心里承受着不应该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能承受的东西,使人看了很不舒服。
二十多年了,关于丽平的往事大都淡忘了,但始终有几件事情不能忘怀。她的性格转变是到了高二的时候。通过一年来的相处,同学们都互相熟悉了。在课余时间,也有勤奋好学的同学到一些好学生的旁边请教学习中遇到的一些难题,当然,也有一些人只把这个做为一个晃子,想去和某些同学多说说话的,青春的骚动是谁都有的,这些无可厚非。我不知道丽平出于什么目的,也加入了这一行列。但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只要丽平一拿着书本离开座位,几乎教室里所有的男生都会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她一从过道里开始行走寻找请教问题的对象,她前面的男生都会在她来到自己的座位前,从另一个过道绕着离开。也难怪,她的凄苦样子,以及怪异的性格,每个男生都惟恐避之不急。那么,我是该离开还是就这样坐着不动呢?说实话,我也有着与其他男生一样的心理。但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她再让人不舒服,也有着做人的起码尊严,也应该受到尊重。还是坐着不动吧。然而,想不到,丽平还没到我座位前,一个平时就特爱出风头的男同学竟主动拦住了她,说学习中遇到了什么难题了,他可以帮忙。大家从他那眉飞色舞的表情中就知道他是拿丽平开涮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丽平的学习难题这个男同学就全包了。丽平的严肃凝重与男同学的恢谐搞怪形成强烈的反差。这可能极大的满足了这个男同学的心理需求。一旦他们两个在一起讨论学习问题时,其他男同学都如释重负,并且还时不时地配合着这个男同学逗笑。我想,虽然我对丽平同学也不怎么感冒,但是取笑人家就是一种不厚道的行为,还是静静地坐着吧。没想到,我的这些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早被丽平同学发现了。我真的惊讶于她的心细如发,尽管在我们所有人眼里她是那么的木讷迟钝。因为,有一天,她交给了我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全班同学都在取笑我,就你没有,你是一个好人!”
终于有一天,那个顽劣的男同学出事了。记得那是校园槐花正开的时候,一如少男少女驿动的心。那天,同学们都到教室里准备上课,丽平手拿一大把槐花缓步走入教室,走到了那个男同学面前,把花放到了他的课桌上,然后诡异的笑了一笑,转身坐回了她的座位上。那一刻,任谁也忘不了那个男同学脸上惊恐又无辜的表情。这事以后,那个男同学再也不敢和丽平有任何往来了,时时刻刻故意躲着。当然,私底下这也成了我们班最大的笑料。丽平本来就学习成绩一般,学习压力很大,还有就是我们能感受到的来自她家庭的影响,使她思想很不稳定。这事之后,她变了很多。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甚至有时感觉阴冷吓人。她也不再请教同学们问题了,整天坐在教室里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相对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正当大家快将她遗忘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难忘的事情。记得那天马上就要上课了,大家都做好准备等待老师。只见丽平慢慢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在所有同学的静静注视下,缓缓地走向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文字,“我的思想你们永远也不懂!”然后,同样慢慢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此时,教室里安静得即使掉在地上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问题来了,那时我负责班里的卫生工作,包括擦黑板。眼看着就要上课了,甚至我们都能看见远处老师拿着书本正向教室走来。这时值日生明显又不敢擦去丽平写在黑板上的字,该如何是好呢?短短的思考之后,我还是决定亲自上去擦掉这些字。到现在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还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擦掉那些字的心理煎熬。全班同学还是那么静静地看着我走上讲台擦去。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手心里面的汗水都快浸透黑板擦子了。心里的感觉就像电影里一个工兵去排除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是一模一样啊!好在一切还是那么平静!这事就这样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过去了。我想,也许她认为我是一个“好人”,亦或许她理解了我作为卫生委员的职责,放过了我,没有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为难于我。
高二快结束的时候,丽平终于还是不能继续读书了。据她同宿舍的女生讲,她经常整夜不睡觉,甚至在楼道里唱歌,其他人根本不敢接近她了。班主任只得联系她家长,将她领回家养病。记得她临走前那天,很巧妙地给了我一张纸条,是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前提之下。我真不知道,像她那样几乎无所顾忌的人,是怎么能体谅到我感受而这样做的。也许她不想去“害”一个“好人”吧!但是,纸条的内容还真出乎我的意料——“中午,我在操场等你”。去还是不去,真是一个令人纠结的难题啊!去吧,谁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要让大家知道了这事我该如何是好?真是不敢想像!不去吧,她等不到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会不会到教室里大庭广众下找我麻烦?真是不敢想像!我真是没有勇气去赴约,但我又不忍心伤了那颗本来就已脆弱的心,尽管她也许只是要和我这个“好人”同学道个别而已。我们宿舍的窗户正对操场,整个中午,我都心事重重的注视着操场,真希望她不会出现啊!那样就不算我爽约了。但是,最终她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大操场的小树下。可我始终无计可施,心烦意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时间就这样折磨着我慢慢地过去。忽然,同宿舍的同学喊到:“快上课了,你怎么还不去教室,盯着操场干吗?”这时我灵光一闪,有主意了。丽平虽然怪诞,但还是一个很遵守纪律的人。上课铃响以前她必然会回到教室。到时候我只要比她迟进教室,就会造成她没等到我而不是我不赴约的假象。这样也许她就不会怪我了。果然,快到上课时,她看了看手表,又左顾右盼了几次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操场向教室走去。随后像计划的那样,我在她之后不久进入了教室,那时预备铃声已经响起。我还记得自己进入教室时心情是多么的忐忑啊!可丽平一脸平静,连看我一眼都没有,此时的我心里五味杂陈,不可言表。
下午最后一节课后,丽平安静地收拾了自己所有的书本,在全班同学静静地注视下,慢慢地离开教室,头也没回。当然,她也没有收到任何挽留与道别。
丽平回家养病了,可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高三的学习是紧张而忙碌的,和其他同学一样,我早把她忘记了。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没有发件人姓名的信件。信是丽平寄给我的。信中她洋洋洒洒说了很多。她说自己的另类与同学的取笑,她都一清二楚,我未去操场的“把戏”她也早已看穿,她说理解我。她说,信没有署名,是怕同学们看到她给我写信而取笑我。她还述说她的家庭不幸,回家后父母并没有给她看病,而是要逼她嫁给村里的一个憨子。她很想读书,现在很彷徨,给我写信只是向一个同学述说一下自己的烦恼,她知道她只能听从父母安排了。末了,她还不忘说,“你是一个好人,我很感谢你”。信还未读完,我早已泪眼婆娑。
这么多年了,丽平的境况早已不知,但是,这些事情我一直记忆犹新。在她眼里我是一个“好人”,原因竟是我没有取笑她。一点点人的本真,一个对人起码的尊重,一些说不上有多大善意的行为,在一个木讷的人的心里却铭记不忘。我时常问自己,我算不算一个“好人”?我也不能回答。但是,我知道,我要努力做一个好人。
选自《蚕音》2017第5期(总第11期)
作者简介
王国伟,原平市教师校园文学社会员,现在原平市教育科技局办公室工作。
诵者简介
张冬梅,原平一小教师,原平市教师校园文学社会员。别人的风景,成不了自己的美丽。与其仰望,莫如低下头好好经营自己!
编辑:信贤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