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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5期|
核 桃 熟 了
文/赵晓萍
秋雨淅淅沥沥地刷洗着关中大地。晨起，在自家门前拾起十几只破壳的核桃，仰望巨伞似的核桃树，一股天降馅饼的幸运感涌上心头。
我家在村子西南角，姑奶家在我们村子的东北角，是一座边庄。坚固厚重的黄土墙围着庭院，门前一排挺拔的白杨树，门楼下黑木门上印着毛主席纪念像。3丈宽、6丈长的宽敞庭院内，盖着2间土厢房，1间小灶房，灶房旁是一眼辘辘井。夏天，两株粗壮的核桃树遮天蔽日，庭院干净而凉爽。那时，60岁左右的姑奶，爱穿一件浅灰色对襟上衣，圆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每次母亲做了好吃的，我就央求去送给姑奶。一碗兔肉疙瘩、一碟咸菜、一盘油饼、半个西瓜，我乐此不疲地穿行在村子两头。每次去姑奶家，她都会用她柔软的手轻轻抚摸我头，问长问短，给我好吃的。
核桃快要成熟的日子，姑奶就拿起长长的竹竿，翘起小脚，竭力敲打树轮底下的核桃。“砰，砰砰”，核桃在地上破开绿皮，我高兴地追捡拾着，唯恐掉进柴堆里。我用砖块在门前青石上砸核桃吃，双手乌黑，嘴巴也被染成黑色，惹得姑奶大笑，我吃着略带嫩味的油核桃，比奶奶笑的还开心。
小伙伴和狗都喜欢和我去姑奶家。因为姑奶把打下的核桃总是公平地分给每个孩子，所以小伙伴都叫她“姑奶”。核桃成熟的日子，姑奶家的大核桃树下，鸡啄虫子狗摇尾巴，我们喊叫着捡拾核桃，院子传出敲打核桃的“咣咣咣”声，这欢乐的情景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
冬天给姑奶送东西，她总能从带锁的红木箱里抓出一把核桃，给愚笨的钢娃叔少，给我的多。原来，她把地上捡拾的核桃晒干贮存起来，自己舍不得吃，积攒着留给儿孙们解馋。
姑奶去世时，我穿白戴孝跟在钢娃叔身后，悲悲戚戚。我知道，再也见不到慈祥的姑奶了，再也没有人给我核桃吃了。
钢娃叔今年62岁，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姑奶。听母亲说，姑奶30多岁时还没有孩子。寒冬腊月她去镇上赶集，看到墙角纸箱内，破褥子裹着的小孩冻得脸发紫，奄奄一息，顿生怜悯之心，就把这个孩子捡回家，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受冻的钢娃叔天生木讷，姑奶去世时最放心不下，托付我父母照顾他。
钢娃叔只念了2年小学，脑子笨且不善言谈，不会务农。半辈子还没娶下媳妇。他很勤快，省吃俭用，攒下6千元的低保，买了一辆三摩，一个白色大水罐。每年春夏，就看到他开着三摩去他的二亩苹果地，除草剪树，拉水打药，忙得汗流浃背，可是总不见钢娃叔卖苹果。
公路越修越好，路上车辆速度越来越快。钢娃叔一次独行被小车撞倒路边，一次开三摩被大汽车撞进水渠，水罐打碎，水淌了一路，可他却有惊无险，安然无恙。住院的时候，村上人叫钢娃叔在医院装病不回家，再给司机要2万元赔偿费。他却说：“胡说啥么，人挣钱都不容易，我好好的，给人乱要钱，莫道理，莫道理……”在医院住了三天，他就偷偷跑回了家。
现在，钢娃叔一人守着他的大庭院。早些年过年时，村上人杀猪，卸下两扇大门去抬猪，不知落在谁家没有归还。土墙已倒塌，两株核桃树更加粗壮。只是，这儿很冷清，核桃掉在长满荒草的地下，没有孩子来捡拾，听不到小狗“汪汪”的叫声……
作者简介赵晓萍，礼泉县人，笔名壮美昭陵。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女摄影协会理事，壮美昭陵平台主编。文学为众民而创，摄影添生物嫁妆。
编辑︱董志振 审稿︱洪建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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