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也爱玩“自拍”

在美国期间，我去了华盛顿国家美术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和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看到不少欧洲画家，比如伦勃朗、梵高和高更一干人，都喜欢自己画自己。敢情，他们也和现在的男男女女痴迷于在微信和抖音上狂晒自己一样，是喜欢玩“自拍”，是“自恋狂”啊？
伦勃朗自画像
起先引起我注意的，是伦勃朗的一幅自画像。为什么偏偏就伦勃朗的自画像会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我多次从画廊、从网络上，看到过他的那幅著名的《夜巡》。那幅画，是一批巡夜的人，希望能够在伦勃朗的笔下露个脸，出银两请他画的。哪知画完后，一些人看到自己处在光线昏暗的地方，不清不楚的，有的人看到自己只露了半个脸，就赖账拒绝付钱了。其实《夜巡》很好地体现了伦勃朗的“明暗法”。伦勃朗的绘画风格，是对光的使用有独到之处，灵活地处理复杂画面中的明暗光线，用光线强化画中的主要部分，勾勒出人物的轮廓，其余部分则处在昏冥朦胧当中。
伦勃朗的那幅自画像，位于华盛顿国家美术馆西馆主楼层，是他在人生的低谷创作的。背景暗淡模糊，脸部明亮，仿佛舞台上的追光打在上面一样。据记载，尽管多年来伦勃朗一直很成功，但1659年，遭遇不顺，经济窘迫，房子和其他财产在前一年被拍卖以偿还债务，这幅自画像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创作的。他的眼神里似乎五味杂陈，失意、迷茫中，恐怕还有那么一股不屈，满脸沧桑感中带有些许坚毅。伦勃朗一生给后人留下了100多幅自画像，数量之多，在历史上所有的油画家中，找不到第二个，而且几乎他所有家人，都在他的画中出现过。学术界普遍将伦勃朗的自画像分为三个阶段。早期经常以一头茂盛、蓬乱头发的模样出现在画作中，体现的是生命力和创造力吧。第二阶段是他在17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的画作。伦勃朗时值中年，穿着毛皮镶边的昂贵丝绒大衣出现在自画像中，一副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神情。自画像的最后一个阶段从1652年开始，这一时期有15幅画作，展现了伦勃朗晚年的境况和心绪。伦勃朗究竟为什么画了那么多自画像，至今也是艺术史上的一个迷。
梵高自画像
梵高，荷兰著名的后印象派画家，生前画作没人认可，无人问津，郁郁寡欢，还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据说在1885到1889年间，梵高创作了40多幅自画像，为我们留下了他喜怒哀乐下的各种形象。梵高艺术创作的高峰是在法国，尤其是在法国南部期间。阿尔勒郊外大片金黄色的向日葵，激发了梵高的灵感，促使他创作了许多作品。梵高的传奇经历，一直被人津津乐道。他一生唯一卖出的一张画，还是他的弟弟背着他偷偷买下的。他曾割掉自己的耳朵，被人认为是疯子。在阿尔勒的田野里对着自己开了一枪后，这一枪既结束了他自己的生命，也惊醒了世人，作品慢慢得到认可，最终被誉为是19世纪最伟大的画家。1889年5月，梵高来到圣雷米医院接受治疗，本文中这幅他的自画像，是他在精神病发病间歇创作的。画面以蓝色为主，或许蓝色代表忧郁吧。梵高脸色苍白，眼神并不迷离散乱，也许还有那么一点深邃。他在创作这幅自画像前，曾经给弟弟写信，表达了渴望从病痛中解脱的强烈愿望。梵高割去了耳朵的自画像，想必大家都不陌生。1888 年，梵高邀请高更与自己同住，但是经常发生争吵。高更无法忍受之后愤怒离开，梵高一气之下，疯狂地割掉了自己的右耳。缠着绷带的耳朵，无可奈何的眼神，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梵高没有钱，请不起模特，于是买了一面最好的镜子，自己坐在镜子面前画自己。邮递员约瑟夫·鲁兰一家，是梵高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免费的模特，所以他为他们家人画了很多肖像画。
有黄色基督的自画像
自画像，是高更重要的创作题材。他一生创作了大量的自画像，《头带光环的自画像》《有黄色基督的自画像》等等。他的自画像，成为我去过的那3家博物馆珍贵的藏品。高更在39岁时抛弃妻儿，到了南太平洋上的大溪地居住，他以当地土著居民为题材，创作了许多充满原始气息和神秘感的作品，比如《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什么？我们向何处去？》。
高更最有名的自画像之一是《有黄色基督的自画像》。我们看到，他的这幅自画像，仍旧是他的风格，大色块，色彩简单但对比强烈，线条粗犷清晰。画面中的高更斜视着，不知目光投向哪里。研究认为，高更许多自画像都带有明显的宗教特征，《有黄色基督的自画像》就是如此，右边的基督，是在为他寓示着什么呢？为了艺术，高更也将成为殉道者？而《各各他附近的自画像》，完成于高更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各各他，又称骷髅地，位于耶路撒冷西北郊，相传公元33年，耶稣在这里被钉上十字架。高更把画的背景安排为各各他山坡，自有他的深意，他是在自比耶稣。画面上，没有了他一贯的艳丽绚烂触目的色彩，背景幽暗，高更的脸上，布满阴霾和忧郁。高更认为，绘画不应该像印象派所追求的那样只是记录事物的表面样貌，而是表现艺术家及其所描绘的对象内心深处的情感。高更在这幅自画像里，恐怕很好地表现了自己复杂的内心世界吧？自画像创作，构成欧洲绘画艺术宝库里面重要的内容。无论是爱玩“自拍”，还是有着“自恋”情结，喜欢自己画自己的人，肯定各有各的理由。从画家不同时期的自画像中，我们应该能够看出不同的他们吧？
（2019年9月12日写于波士顿Roslinda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