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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那种不施粉黛的天生美人,直到我结婚后,当年幼儿园的阿姨还告诉我,你妈妈一来接你,我们都会跑过去看你妈妈,都说她漂亮。
只要和妈妈在一起,闲坐着、吃饭、聊天或是散步,都会有一种特别享受的感觉。你永远不用紧张她会不会不满意、不高兴了,她的内心从来都是恬静愉悦的。
和她在一起,你不需要特意找话说。即便就是默默守着她,看着她的微笑,心情都会很放松。想起早年看到一本恋爱心理学说,追求一个女孩,你开口时,假如不是太早,就已经是太晚了。可是,和妈妈说话,你会觉得永远是时机恰好。
每次,家里来的朋友,都会先和妈妈亲热问候,妈妈依次笑着打过招呼,然后就安静地看电视了。我们开始喝茶聊天,不必去和她寒暄,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我和朋友们交流。在餐桌上,我和朋友们谈笑,经常有人互相调侃,妈妈有时会心地笑出声,说明她在听。有朋友为此吃惊地说:老妈妈听力真好啊。妈妈即使已经吃完了饭,还会坐在那里听我们聊天,就像听自己的孩子们在说话。笑声是告诉我们她也参与其中。
每次我出门购物,和她打个招呼,她就点点头,然后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很快就回来。她就不再说话了。这里既有依恋,也有信任。
天暖和的时候,陪她在院子里散步是最惬意的。她看到果树上的果实,会摘下几个拿在手里,有时候会摘几支花拿在手里,坐在亭子里,她任由小狗爬在她的腿上。她会时不时地说:这里空气真好。那神情就像一个小姑娘。人老了,或许真会返老还童吧
我们早餐吃的鸡蛋,都是最新鲜的。她一边剥蛋壳,一边说,这是刚刚下的蛋吧,你看里面多饱满,没有一点空隙。她过去在蔬菜公司工作,对区分新鲜鸡蛋和陈鸡蛋还是有常识的。
她喜欢喝酸奶,家里总是备着,每天睡觉前,她都要喝。即使有时没有了,她也不会问我,不会主动要我去买。她的心里,还是不想让我为她花更多的钱。所以,我就用心想着这件事。
妈妈从来没有价钱概念,年轻时就这样,因为她没有当过家。吃到好吃的东西,她会说,这个真好吃。但她从来不会问这个东西多少钱?她喜欢吃的东西,会表达出来。广式腊肠,她喜欢吃,即便是很便宜的萝卜泡菜,她也会因为爱吃而吃得很香,而且多次说:这个好吃。她经常在吃饭的时候,说起她在重庆上中学的时候,由于日本飞机轰炸,物资紧缺,生活很艰苦。家里会给她用猪大油炒辣椒面,装在一个瓶子里,她到学校可以吃一个学期。我还是从妈妈嘴里知道,那时候的公立学校是免费管吃管住的。
妈妈喜欢看电视剧。好的片子她看得聚精会神,有时看到晚上十一点了,还想再看一集。我会劝她明天再接着看,她说:好,明天接着这里看。就去休息了。有的片子我看得挺吸引人的,可是妈妈可能觉得没有意思,就会说,我不看了,上去看会儿书。于是,她再下楼时,我会换一部电视剧,问她,想不想看?她说就看这个吧,那我就陪她看。那天,看电视剧《玉海棠》,出现了一个镜头,一个女人的手上沾着红颜色,妈妈突然说:她这手上的红颜色,就说明东西就是她偷的。呵呵,妈妈难道是怕我没看懂吗?还是她为自己看懂了而高兴?或者二者都有吧。想想过去,我挺自私,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现在,我觉得我像是在宠着一个心爱的人,就想让她开心。
偶尔,她听到我咳嗽,那是抽烟多了,咽喉不舒服,她马上就会说,你咳嗽了,少抽点烟吧。这是纯粹的那种关心,没有让我戒烟的意思。我会说:好。但想抽了,还是要抽的。我的记忆里,妈妈从没有要求爸爸,不准这个、戒了那个,她这才叫随遇而安呢。那天,她不知从哪找到一瓶止咳糖膏,拿给我,说,你把这个喝了,这个可以止咳。我接了过来,说,好。后来我看看过期了,就偷偷丢在垃圾桶了。
平时,都是我弟弟毕星火做饭、收拾厨房,他多年以来一直照顾妈妈的生活,所以他在,妈妈不太操心。有时,我弟弟回青岛了,我自己做饭,自己收拾厨房,妈妈大概是觉得我只会经商,可能不会做这些事,因而经常脱口说:我来做饭吧,我来收拾吧,搞得我笑起来,但心里头很甜。她尽管做不了什么了,但是,她的心里,我永远是她怀里的宝贝吧。
那天,我说:妈妈,你要好好的活,最好活到能看到宝宝(我女儿毕然)的孙子,那时就是五世同堂了。比老舍写的四世同堂还要多一代。妈妈笑着说:那要活到什么时候?我说,大约活到一百二十岁吧。妈妈又笑了,说:还要活那么久啊。然后板着指头数:我、你、宝宝、宝宝的孩子、宝宝的孙子,正好五代。她点点头说:那我就好好的活。这话就好像是为了让那第五代子孙看到她,她才活着去等待呢,那神情,就像是当年答应给我买一把冲锋枪,那是一定要兑现的。都说,儿子是妈妈的前世情人,现在真的体会到了。我觉得这句话一定是上帝说的,一定是千真万确的。毕燎原2020.3.122020.3.1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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