涝池//安光社

原创艺术平台| 文学 | 摄影 | 朗读 |书画
  以前农村还有生产队的时候,关中平原上几乎每一个自然村,都有一个或数个涝池,这涝池就像南方的池塘,蓄水供村里人用。
我们村共有五个生产队,三个涝池。一队的涝池在村东头,二队的涝池在村北面,村西头的涝池不知是三队的,还是四队的,或者是三、四队共用的。
这些涝池都是村民在打墙盖房取土后自然形成的沟壕,蓄水之后,形成涝池。
当地涝池的形成应该与关中地区宝鸡峡引渭灌溉工程的建成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如果仅靠自然降雨,根本维持不了这旱塬上涝池的水量补给。
因此,除了自然降雨,涝池水的主要来源是浇地剩下的水。
涝池边柳树成荫,自然也是村里最早看到春天的地方,村童用柳笛的声音宣告着每一个春天的来到。
每个涝池的旁边都有生产队的饲养室,里面圈养着相当数量的头牯,当地人将大型牲口黄牛、马、骡子、驴叫头牯。
之所以要把饲养室建在涝池旁,主要是为了方便饮马饮牛,这些头牯每天饮水量巨大,而饲养员一般都是有身体残疾的年老体弱者。
稍有空闲时间,妇女们便各自占据涝池边的有利位置,捶洗衣服。
到了盛夏,涝池边就成了村民纳凉的好去处。
白天,碎娃成群结队的耍水玩泥巴,涝池里有时候会有碎玻璃,也有将耍水的碎娃脚划伤的事。
因此,大人都禁断自己的孩子,不许下涝池,碎娃们忍不住,总是趁大人下地忙的时候偷偷下涝池浮水。
其实大部分都不会游泳,只是手脚并用的打浆水(俗称狗刨)。
一旦回到家里,父母只需用指甲在孩子身上一划,一道白印就立马出卖了孩子,挨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等夜幕完全笼罩了村子,胆子大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会三五成群的下涝池纳凉戏水。
从天黑到天亮,动静最大的是永远也不知疲倦的此起彼伏的蛙声。
上中学时我养了一只狗,一身黑色,只是两个眉毛处有两撮黄毛,因此,我叫它“四只眼”。
“四只眼”后来不知为什么,时有溜出家门,撕咬路人,就被家里大人卖给了狗贩子。听村里人说,狗贩子是在村东头涝池边的柳树上……
为此,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子——这就是我对涝池的最后记忆。
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后,头牯都分到了各家各户,涝池也都先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现在回到村里,也只是大概知道,那几家庄基地现在的地方,就是原来涝池那一块。
后来下海时,我没怕,这应该得益于从小就经常下涝池。
时间像一个巨大的橡皮擦,将处于国家神经末梢位置的这个村落中当年所有的痕迹——涝池、饲养室、头牯以及墙上的各种标语、每家黑色木门上用红色、黄色油漆喷涂的领袖头像统统都擦去了,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
历史的磨子转得很慢,但是磨得很细。

作者简介:安光社,又名安乔,陕西省礼泉县人,一九八九年毕业于兰州大学法律系,职业律师,居于珠海。

壮美昭陵总编 赵晓萍 编发

插图︱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
声明︱转载请在后台留言获取授权
?投稿邮箱︱360701503@qq.com
13468916590m0@sina.cn
壮︱美︱昭︱陵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