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悲剧的你，悲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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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悲剧的你，悲观吗？
文丨雪凛凛
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写过不少影评、书评，可唯独不敢评《红楼梦》。只因这部鸿篇巨著是中国乃至世界文学库藏中的一块瑰宝。这世上太多如胡适、周汝昌等文人大师读它，爱它，研判它，甚至还专门成立红学会，分支各路门派去发掘它的前世今生，考证它的众说纷纭。我怕我一开口就露怯，一提笔就浅薄。但作为看过无数次原著和剧集的我，如今终是没有克制住分享的欲望，忍不住想借之一二抒发一下内心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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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上曾经发起一个问答，大致是“你对《红楼梦》哪个场景最为印象深刻？”有的说是贾元春归省庆元宵，有的是刘姥姥进荣国府，有的是秋爽斋偶结海棠社，总归多是贾府繁荣鼎盛之时的喜闻乐见之事。而我偏偏对全剧最后一回情有独钟，或许不叫钟情，而是一遍遍的沉溺。?衣衫褴褛的宝玉提着黛玉生前送的琉璃灯失魂流浪，在桥上偶遇河边画舫已作官妓的湘云。当湘云急切询问老太太、太太、琏二嫂子、林姐姐等一行人时，宝玉只答：“死了，都死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死的死，散的散。”而船行离别时湘云也是泪水涟涟地咬舌叫着：“嗳哥哥，嗳哥哥，赎我！”恍惚间只觉她依然是那个教香菱作诗、与翠缕思辨、醉卧芍药裀的娇憨女孩，是和黛玉联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旷达才女。可就是这样一个如明月皎洁的女子,在遭受了父母早逝之后还要面临着家败人亡、流落烟花巷的悲惨命运，最终“湘江水逝楚云飞”的结局，也书写了一曲封建贵族大厦倾塌的颓败哀歌。?全剧除了从前好不风光的王熙凤被草席裹尸、拖拽雪地的场景，这应是我最觉心痛的一幕了。久久沉溺，无以释怀。?从前只觉《红楼梦》最为悲惨，殊不知中国四大名著哪一不是悲剧收场呢？只不过悲剧的内核不一样罢了。《水浒传》里天罡地煞的一百单八将全死光光；《西游记》虽是师徒四人全都进入了体制内，但何尝不一种招安与阉割；《三国演义》里的三国群英亦是黄粱一梦，几乎无人功德圆满、得偿所愿。还有其他经典文学很多都是悲剧，不知是技法需要还是作者们早已参透，众生之中，圣贤少，庸者众。可我们仍然深爱，这种直给的疼痛感，一如我亦爱看余华的书。从前在公号里写，每每读完余华的书，胸口总像挨了一记重拳，憋闷得喘不过气来，无论是《活着》还是《在细雨中呼喊》、《许三观卖血记》、《兄弟》。这一系列的人间悲剧，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而《红楼梦》亦是从一提笔就奠定了“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悲剧基调。从钟鸣鼎食的繁复到举家覆没的萧条，步步沦陷；从情窦初开的美好到束缚分离的无果，非死即困。在曹公的如撰大笔下，表现了对美的赞叹，也展示了美的毁灭。?它们都是时代的悲剧，是个体与时代、命运抗争的悲剧。而这种悲剧却往往比喜剧能带给人一种更强烈更持久的生命力量。毕竟快乐的情绪只是昙花一现，正如热闹的街道只是傍晚消闲的片刻，更久的是人群散去后深夜的落寞。人生脆弱，人性不屈。悲剧和苦难早晚都会与你见面，你根本无法避开。相比于世人都追求的皆大欢喜，悲剧更符合现实人生“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的状态罢。?02
喜欢悲剧的人就一定悲观吗？事实上，它们并没有太多的直接联系，但世人往往觉得乐观者更容易通向成功之路。?心理学家Julie Norem说：“长期以来，人们在“必须表现得乐观”这一点上，承受的压力太大了。这是比悲观更有可能带来负面影响的事。”?不得不承认，我也未能免俗。我很多文章的起笔都源于想表达彼时彼刻的人生有多么的丧，但事实却是不管有多少灰暗的心情，写着写着就会在文末给大家强行灌输一段温暖的鸡汤，作出豁达模样，也降低读者焦虑。本想以文字疏解的情绪，却最后用文字安慰了情绪。虽然于我而言一桌川菜便能解决的事后消解，但我依然会害怕这种潜意识里的认同与担忧。?后来逐渐幡然，乐观怎样，悲观又怎样，它们只是两种不同的思考模式罢了。乐观固然好，这也是我们应当引导的人生观。但每个人都会有负面情绪，需要疏通宣泄的出口，于是才会有丧文化的层出不穷：日本有《四重奏》，四个颓丧的年轻人拼尽全力，可生活还是不尽人意；美国有《马男波杰克》，“丧”马提醒你人生处处是坑；总之就是，努力不一定有回报，失败才是家常便饭。?而热爱悲剧、热爱丧文化的人，我更愿意相信他们只是参透了生活的真谛，意识到生命的脆弱和隐伏的危机，可以坦然直面生活中的大起大落。纵然被命运的厄运裹挟，总有人能忍受巨大的痛苦奋而起身，哪怕最终未能逃脱宿命，也能让让我们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励。?我相信天道酬勤，相信未来好于现在，相信眼里有光、心里有梦的人，虽然也曾遭遇过打击与背叛，也曾一蹶不振，但人都有一个奇妙的乐观肌体，我们都趋向健康而不是疾病，所有不好的，时间总会将它治愈。?当然，不用强行乐观，做个积极的悲观主义者也不错，面对当下，向死而生。做好最坏的打算，投以最真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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