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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圣诞里的她
吴静
多年前，曾看过一篇关于圣诞的文章，讲述的是一位母亲，为了给孩子一个惊喜，每年悄悄假扮圣诞老人的身份，给孩子留下他最想要的礼物，再配上一封盘点孩子一年成长的信。当时觉得，这样延迟孩子的购买欲，又能起到小小的总结，甚好，于是，就萌生了模仿之意。
效仿的第一年，孩子还在幼儿园阶段。平安夜的晚上，早早哄他入睡后，确认他的呼吸均匀，确定是熟睡后，这才蹑手蹑脚的，从暖和和的被窝里爬出来。怕惊醒他，灯也不敢开，在微弱的光线里，尽可能的瞪大眼睛去收拾。平时观察到他最喜爱的东西，已经提前采购好，只需要从藏身之处取出来，汇总到一起。都有塑料包装，夜里极安静，要动作特别柔和缓慢，才能几乎不发出声响，装好满满一大袋子后。再把之前经过反复思考后，对他一年来方方面面点滴的进步，还有对他新年的希望和祝福，用通俗易懂又简短的文字，写成圣诞老人落款的信，搁置在礼物的最顶部。
怕他只顾记得吃里面的好东西，没有察觉到这封信；又担心他翻礼物的时候，不小心把信弄丢。于是，仔仔细细就着夜色，盯着查找哪里是一堆礼物里，最合适的角度和制高点，然后一面旗帜样的插在那里，放稳妥了，再用手指既不发出声音，又给了一定力度的拨弄拨弄纸片，确信不会掉到缝隙里或被碰掉后，用特别缓慢的慢动作，无声无息的放在他床头。这才在黑暗中摸索着，轻手轻脚上床，安心的睡去。
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这么折腾后，身体被冻的凉透了，想着一早醒来后他惊喜的表情，就不觉得半夜的寒气和困意。仿佛已经目睹他开心的笑脸，我的心，也欢喜的爆棚。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当他看到枕头边满满一大袋子礼物时，半天都没缓过神来。我的表演该派上用场了，用和他一样吃惊的神情，也目瞪口呆。然后，赶紧去给他拿出圣诞老人写给他的信，声情并茂的读给他听。
孩子异常安静的听着，非常的恭敬和虔诚，虽然有些地方听起来似懂非懂，但当听到圣诞老人对他每一个方面的进步，都提出表扬后，惊讶的嘴巴大大的张开，半天无语。圣诞老人怎么知道我的进步呢？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追问我。满脸的迷茫和疑惑。
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编织一个美丽的谎言并不难。何况还有满满一袋子他最想要的东西，他并不会反复追究，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又哼又唱。
吃上东西后，他就又想起了新问题。圣诞老人是怎么在自己睡着后，进到家里来的呢？他奇怪的问我。“是的，圣诞老人是从烟囱里爬进来的”。没等我想好怎么解释，他自己就从童话故事里找到了答案。只是烟囱在哪里呢？对啊，现在住的都是高楼大厦，哪里还有古老的烟囱？不过，他还急切惦记袋子里各式各样的美食，一会自己就忘了这个问题。看他幸福的吃着零食，翻看着自己心仪的小礼物，还有被圣诞老人都看得到的进步，他的快乐和幸福，四处洋溢，热气腾腾的也弥漫了我。
于是，每年圣诞一过，孩子就开始期盼下一个圣诞节，还要多久到来。对圣诞的期待，成了每年最隆重、最记挂在他心里的一件事。
新的一年，我会留意他对哪些事很在意过，哪些生活片段对他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还有他喜欢的零食。等到圣诞节前夕，都背着他先采购好，然后东躲西藏的埋伏在家里各个角落，因为，孩子的眼睛是很尖的，每年把它们先安全的安置在哪里，是个烧脑筋的事情。最后，连同继续冒充圣诞老人的信，也提前字句斟酌好后写下来，只等平安夜的到来。
像第一年那样，早早就嘱咐孩子上床睡觉，然后，再等他熟睡后，自己小心的起来收拾，将这些东西全部缓慢的塞进大袋子里，以免发出呼啦啦的声音，惊醒了他，依旧是力求悄无声息的放在床头。冻的缩手缩脚的，连灯都不敢开，就着室外极其暗淡的光线，靠着手脑并用和感觉，做完一切后，才在瑟瑟发抖的寒夜中，动作轻柔的钻回被窝，这次趟下来的时候，才真正把心放下，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果然又是欣喜若狂，我又开始了表演。是啊，这么意外的礼物，还有这么了解他的信，真是让人惊愕和惊喜。读信的时候，他专注的听着，对圣诞老人对他一年来的进步了如指掌，感到神奇又自豪！也越发觉得神秘和期待，就更急切盼望着下一个圣诞的到来。
这样的小把戏，总觉得很快会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被一下子拆穿，于是，心里有些不舍和彷徨，要不要继续表演下去。
终于到了上小学的阶段了。还是圣诞节，还是这样的演出。结果，这次孩子居然问了同学们，都有谁得到了什么礼物和信。可想而知，同学们异口同声的说，圣诞老人没来看自己，更从来没收到圣诞老人的信，说那都是骗人的。
放学回来后的他，扬起满是紧张和无助的小脸，向我求证事情的真假。看着他一脸的无辜和委屈，我又编织出一个美丽的谎言。最后，话题再成功的转移到礼物上面，小家伙又开心翻看礼物，数数今年的礼物有没有去年的数目多，然后看着花花绿绿的小零食，美美的大吃特吃去了。看他已经阴雨转晴朗，一幅云开雾散的模样，在家里雀跃着，又一个圣诞节，搞定！
就这样，年复一年，每年重复着这个幼稚又可爱的游戏。今年，孩子已经开始步入青春期了，真是觉得这场戏，没法再演下去了。结果，还没到圣诞节，孩子就迟疑的问我，今年圣诞老人是不是不会来看自己了，因为自己已经长大了。看着他已经和我一般高的个头，还是一张娃娃气的小脸，还有这样稚嫩的忐忑，真不忍心让他遗憾。于是，柔声对他说，你瞧，今年你取得了这么多的进步，圣诞老人都看到了，怎么会不来呢？美丽的谎言，继续编织的难度加大，但是，他的半信半疑和期待，还是让我决心继续玩好这场游戏。
于是，礼物和信，又提前准备好。一如既往半夜爬起来，一如既往的黑暗中摸索着把东西轻轻塞满一袋子，一如既往的把提前写的信，借着模糊的光线插在礼物的最高处，一如既往的无声无息放在床头，一如既往的半夜再钻回被窝。只是，动作的幅度更小，更轻，更小心翼翼。他的惊喜，居然也一如既往。
这样的游戏，想来不久之后，终将退出我们家的舞台。他也终将明白，这个世界，哪里有真正的圣诞老人，无非是有一个真正深爱着他的人罢了。结束的是游戏，永远不会结束的，是那千真万确的爱！
2020.12.25
作者简介:吴静，女，金融从业者，现供职于光大银行郑州丰产路支行，醉心书香，现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专著出版。
吴静文集链接▲忆江南——梦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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