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好的事,再微小也有点惊人,比如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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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吃了四个大肉包子。午餐三个,晚餐一个。在晚餐那一个之前,我担心有点审美疲劳,所以我先吃了几个饺子把它们隔开,企图让晚餐这个包子忘记掉午餐那三个。
这个努力的效果并不太好。晚餐这一个包子,它的魅力明显低于午餐那几个。这让我对它感到抱歉。并不是它味道不好,而是我这一天的放纵减低了它的魅力。这样为所欲为地吃,心理和胃口都会因为过于餍足,而钝化了感受力。
对于心爱之物事,节制一点地去爱,可能是一种尊重。保护自己的感受就是保护对方。吃与不吃,肉包子都在那里,被动地停在那里,无限的顺从,无法说不。是我的分寸感决定了它的价值高低。
作为一个南方人,我本来不应该那么喜欢吃包子的。事情的起源在于邻居买了一台小熊揉面机。我本来很喜欢看邻居做面包做馒头和煮菜,这种看是纯看,不是打下手,最多就是最后品尝一下成果。总之是一件又愉快又容易实现的事,毕竟是邻居,不但知根知底,而且举足可及。
当她买了小熊揉面机,她就教我做包子。从此我的早餐(偶尔漫延到另两餐)就有了归宿。
每次我吃自己(在邻居和小熊揉面机的帮助下)做好的包子,总是升起一句感慨:它是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我喜欢把它晾到合适的温度时,用手撕着它吃。发酵完美的面食,那种柔韧,理智上我知道是必然的。但每次撕下一小块包子皮,都会有接近“意料之外”的感觉。太美好的东西,再微小再普通也会有点惊人。
我们楼下也有一个包子店很出名。有一次我特意去买来吃,做了一下对比。对比的结果让我自豪,我喜欢我们自己包的:皮厚。结实。一口咬下去可以咀嚼很久,每一口之前也有期待,这种期待是:我了解你,熟悉你,但我就是知道你很好,所以我们这么熟了,我还是很期待。
同理,我不爱吃小笼包和灌汤包,因为它们的皮都太薄了。
2018年秋天我们去呼伦贝尔草原特莫呼珠牧场上娜禾雅的家里,吃了一次著名的布里亚特包子。
那天一早就出发去“羊包”,羊包是一辆房车,娜禾雅爷爷住在那里,负责看羊。我原想着看羊就是“看着羊”,谁知道光是走到羊群前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我向前一步,它们向后一步,对我保持着无懈可击的戒备和客气。
在我与羊群无效而漫长的沟通过程,其它人在修羊圈,一直修到下午一点。回程还要两个小时,这意味着最快也要下午四点才能吃上午餐。实话说,我的心里不是不焦虑,但我想,他们干这么多体力活,他们不饿,我肯定也不会饿、不能饿。
回到我们住的地方,也就是农场上的定居点(砖砌的房子),我想着很快该吃饭了。但娜禾雅的妈妈拿出了一脸盆面粉,开始加水、揉面、发酵,她说,做包子。
娜禾雅的奶奶拿出一块冻得硬梆梆的羊肉,又在床上摆了一块砧板,把羊肉放在上面。她开始将它缓慢地分解成方状小粒。我感觉她一刀刀好像都先于羊肉的解冻,两者十分缠绵。
切好羊肉,又切大葱,搅拌成馅。在她们悠长地干这一切时,我只在想,大家怎么都不饿?围羊卷要把那么多沉重巨大的铁栏杆往地上杵,是多重的体力活啊,她们回来后就云淡风轻地忘了这回事。
吃上包子的时候,是正常晚餐时间。后来朋友高娃告诉我,牧民忙起来经常没吃午餐,一整个白天里只喝茶(奶茶),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吃饭(包括面食)。
还是说说包子。那就是著名的布里亚特包子。蒙古布利亚特族,用这高配制的包子来招待客人,是非常盛情的表现。她们的包子每一个都是像工艺品。这几天,因为我迷上包子的原因,特意翻出旧照片细看,才发现娜禾雅奶奶和妈妈包的包子是何等精美,细腻的褶子,每一个包子中间,褶子旋出一个小小的圆孔,像花朵的花芯。
肉馅尤其饱满壮硕。因为肉切的时候就是小粒状(而不是我们南方包子绞成肉沫),所以每个包子咬开时,吃到的肉是块状的,依然有着它充满质感的纹理。
羊肉大葱馅是很经典的搭配。第二年我又去了,又吃了一次布里亚特包子,这一次是牛肉洋葱馅。
这些布里亚特包子,肯定是在美味的金字塔顶,但如果让我说,我还是嫌它们皮太薄,肉太多了。
真的,包子皮太迷人了,真的厚些才好吃。因为我技术不行,没法包更多的肉馅,皮只能特别厚,结果恰好很对胃口。听起来简直像阿Q,但却是真心话。
我包的包子,有四分之三的内容都是皮,看起来特别白白胖胖。我友钟老师很担心,说,你很快也会白白胖胖。
说到包子,想起以前参加过一个聚餐,餐桌上有人说,不喜欢吃包子饺子,那么费老鼻子劲把它们包起来干啥?还不是因为内容拿不出手,才要藏着掖着。然后加点豆腐粉丝啥的混在肉里,包起来自欺欺人。不像面条配的卤,米饭配的菜,都是露在外面的,有一说一,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话音落下,餐桌上的人便形成了包子派和面条派,政治复杂地辩论起来。包子派说,我们才不是藏着掖着。你们吃面条米饭,配料都要露在外面看着才放心,我们的馅是看不到的,根本不知道包的是啥,具体多少,但我们就是放心大胆地咬下去,所以,我们这才是对世界充满了信任和接纳。
尽管两派都是开玩笑,我也叹为观止。生活以这么生动活泼的方式,教我充分理解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怎么来的。
两个因为写作而认识的女子在这里继续写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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