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袁照：同桌——杨绛与费孝通的“互盼”

（以校友费孝通名字命名的“孝通图书馆”）
去年五月一日我在学校值班，那是在傍晚，五月阳光是温暖的阳光，特别是傍晚，校园笼罩于柔和的光彩之中。我走进西花园，我们的西花园是百看不厌的园林。当年费孝通、杨绛在此读书，那里留有他们的痕迹。我到了最西边，最西边是“孝通图书馆”，是以费孝通名字命名的一处十分优雅的读书的好地方。“孝通图书馆”这几个字是费孝通自己写的，当年他题写图书馆三个字，落款费孝通，征得同意，把次序颠倒了一下，于是就成了“孝通图书馆”。那年，2015年春，我们去北京，去了费孝通的家，本想去征求他本人的意见，到了家，才知道费孝通已经住医院，正在抢救。已经不能见人会客。所谓征得同意，只是征得了费孝通女儿、女婿的同意。此事，对我来说，不能不说是遗憾。
这天，我伫立于孝通图书馆前。粉墙黛瓦、朱栏雕窗。树荫下，阳光漏下来的影子，碎满一地。诗情即刻萌动，于是，我在手机上写了一首诗，题目就叫《傍晚，伫立于孝通图书馆前》，写道：
一束光
从早晨到傍晚
从发光到耀眼
用了一百年
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一个人已走远
一个是小男孩
一个是小女孩
孝通图书馆与季康亭
并不遥远的顾盼
一起上课、一起出操
磕磕绊绊
眷属未是，终不是遗憾
走在人生的边上
每个人都会有傍晚
或明，或暗
触景生情，此刻的夕阳，闪烁的光芒，是如此的美妙。让我联想，我想到了费孝通，也想到了杨绛。当年他俩是同学，一个班的同学。在一所女校中，出现了一个男生，本来就是稀罕，这两个人长大后都是本领域的“光芒”，更是奇迹。两人的故事，动人又让人遐想。我在诗中，讲述了他俩的往事。“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一前一后，坐在教室里。上体育课的时候，一前一后又排在一起。小男孩腼腆，小女孩大方。体育课上老师让他们学跳交际舞，小女孩拉着小男孩，就要起舞。小男孩束手束脚，小女孩拉着就跳。杨绛九十九岁的时候，我去她家看望她，她说着这些往事的时候，矜持的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笑。“一个人还站在原地/一个人已经走远”，费孝通于2015年去世，而我写这首诗的时候，杨绛还健在。杨绛的纪念物，离“孝通图书馆”并不遥远。十年前，学校于百年校庆前夕，建造了“季康亭”，以彰显杨绛人品精神。两个小孩子百年前的朝夕相处，如今在校园成为“永远的互盼”。“一起上课/一起出操//磕磕绊绊//眷属未是终不是遗憾”，孩童时代的一段相处岁月，成了终身的情意。
（以校友杨绛的名字命名的“季康亭”）
杨绛说道到费孝通的时候，总是抑制不住“自得”，那种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得意”。杨绛说，她与费孝通是一生的同学情。有一次在北京火车站，一个离北京，一个回北京，站台上相遇，杨绛与费孝通说了一会话，亲切、亲热的样子，站在一边的费孝通夫人，调侃说，孝通你又遇到了这个才女同学了。杨绛追述给我们听的时候，还要“得意”地强调说，孝通夫人总是有“醋意”。“眷属未是终不是遗憾”，杨绛与费孝通只是同学，有些媒体说，两个人“有情”，费孝通一生追求杨绛，那是“演绎”。杨绛一生只爱一个人，就是她的钱钟书。费孝通第一个妻子，是他在振华女校（即今天的苏州十中）的同学，也不是杨绛，而可惜的是费孝通的新婚妻子在新婚其间，在云贵高原探险中而失足去世。
（在孝通图书馆与季康亭之间有“长达楼”，当年是乾隆的行宫）
男生女生的同学情，是人生最珍贵的情。最近腾讯的“问吧”，有人向我提问：“校长反对早恋这种极有诗意的事情吗？”很现实也很尖锐的问题。我坦然的地回答：什么叫早恋？是需要好好界定的一个概念。男生、女生之间有好感，相互有信赖，我以为不属于所谓的“洪水猛兽之“早恋”。读书时代有这样的美妙经历，对一生有意义。腾讯“问吧”上，每天都会有问题向我提问，唯有我回答的这个问题，得到的点赞最多，为何？因为我的回答，自以为是开明的，因而获得许多人的共鸣。以杨绛、费孝通的例子同样不是很好的佐证吗？我相信杨绛、费孝通的少儿时代的同学情，对他们的一生都具有意义。此时此刻，我们校园里发生的故事，特别是男女生发生的故事，只要把握了一个度，一切都是美妙。所谓的“名不副实的“早恋”，会成为一生互盼的“风景”。（2017年元月2日）（西花厅，是曹雪芹在世时待过的地方，与季康亭一条长廊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