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百科绝|对|文|学第287期（总第681期）
刘老汉和他的五颗秧苗
文 / 邢伟静
话说很多年以前，在尼丘坡拐子村山脚下的一个破庙里，住着一位老汉，老汉祖上姓刘，因此人称刘老汉。刘老汉五十有余，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一生不曾娶妻，自三十岁流落至此，在破庙里一住就是二十余载，由于他一贯懒散随性，平日衣食全靠远亲近邻接济方能勉强糊口度日。关于他的过去，早就随山风斜雨埋进了泥洼里，不得而知了。
一天，正值风和日丽，刘老汉卧坐于破庙前眯着眼晒太阳。一个农夫从破庙前经过，递给刘老汉一颗秧苗说：“喂！别再打盹做梦了，我给你一颗秧苗，你快将它种到庙后面的园子里。这颗苗子可是从大荒山移植来的灵苗，你若种好了，可保你日后粮食满仓，衣食无忧！”
刘老汉揉了揉混浊的双眼，从白日梦中硬挺出来，他正要怪那农夫扰了自己的好梦，一抬头，那农夫不见了，只留下一颗稍稍打了蔫的秧苗在地上，那秧苗仿佛在说：“刘老汉，快点将我种到地里，不然我要干死了！”
别说，浑浑噩噩过了几十年的刘老汉在那一刻还真动心了，他又念及农夫说的一番话，便半信半疑的将这颗秧苗种到了破庙后面的园子里，不一会，这颗秧苗便鲜活起来。刘老汉很是开心，他足足有二十年没有这样笑过了。只可惜刘老汉没兴奋两天，懒散弊病发作，加之接连几日风雨交加，刘老汉在破庙里一卧数日，足不出户，兼之他毫无育苗经验，于是就将庙后的秧苗之事忘却了。待雨过天晴，他恍然想起，这才赶快跑到庙后观看，不想，这秧苗终因扎根太浅，被风雨连根拔起，于是就这样夭折死去了。刘老汉望着死去的这一颗秧苗，非常难过，并为此愧疚了好一阵子。
如此又过了一阵子，农夫又来到破庙前，他看到刘老汉依然在破庙前晒太阳，便问道：“刘老汉，我送给你的秧苗长得怎样了？”“别提了，都怪我，就在几天前，它死掉了！”刘老汉红着脸愧疚说道。
农夫见他有几分悔意，于是又从背篓里取出一颗秧苗来递给刘老汉，嘱咐他说：“我再送你一颗苗子，这颗可比先前的那颗还要灵验，这颗可是从灵阙山上移来的，你若好好栽培，它可产粮万斤，长年不死，保证你日后锦衣玉食，富贵极天！”
刘老汉一听，犹如热浪扑来，猛得打了个激灵。他赶快站起身来，毕恭毕敬接过农夫送给他的第二颗秧苗，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快步跑到破庙后面的园子里，将秧苗种好。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刘老汉一改平日里懒散随性的毛病，每天早起晚睡，悉心呵护栽培，呕心沥血浇灌，翘首期待着它硕果累累的那一天。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第二颗秧苗在刘老汉的细心栽培下，果然日益健硕起来。这秧苗果然是灵苗，眼看日高一尺，月圆一寸，长势迅猛，刘老汉看得无比欢喜。他守护在秧苗前，不停为它浇水，翻耕，除草。附近的水源不足，刘老汉就跑到极远的蓼子河里一桶一桶提来浇灌；庄稼营养跟不上，他就跑到村里面一家一家哀求着去借钱买肥料；山风吹得紧，刘老汉就跑到山里采集树枝为秧苗围上结实的篱笆；夜里下了疾风暴雨，秧苗东倒西歪站不住，刘老汉索性抱着那秧苗在雨夜里呆了一晚……
这第二颗秧苗越长越好，村里的人无不对之夸赞，刘老汉也渐渐露出喜色来。却说这颗从灵阙山上移植来的秧苗确有灵性，它听到人们这样夸赞自己，不禁沾沾自喜，心中不由生出些傲气来。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快，村里便有一些人开始嫉妒起刘老汉，他们恨得牙痒痒，便对着那秧苗撒气。
“瞧瞧，这么好的秧苗，怎么就种在这破园子里呢！”一个人扯着它的叶子揶揄道；“我看看这秧苗怕不怕我这二踢脚呀！”接着有人对着它揣脚；“这懒汉怎么就走了这样的狗屎运！”又有人抱着秧苗猛晃。
这颗秧苗刚冒出的虚荣心在村人的摧残下很快消失殆尽，它忍受着村里人的羞辱和践踏，心中不禁生出屈辱和怨恨来，它恨刘老汉，恨他把自己栽种到这破园子里。它恨极的时候就用枝茎摔打刘老汉的破庙，对他精心的照料完全无动于衷。如此过了一阵，那农夫从刘老汉门前经过，刘老汉忙不迭地向农夫炫耀。农夫无话，又递给他一颗秧苗说：“我再给你一颗苗，你也将它种在园里，与那灵阙做个伴。”刘老汉满心里想的是他的灵阙，哪里将农夫的话当回事，他假惺惺地将第三颗秧苗种在园子里。只第二天，刘老汉就将这颗看着很是碍眼的苗子拔出来，送给了一个从破庙前经过的路人。
如此过了一阵，那第二颗秧苗已经长得硕大无比，它的枝叶张开来可荫及整个园子，它的树根可以伸展到几公里以外的蓼子河里喝水，它的威力震慑的野草蚊虫不敢靠近。总之，它长大了，大到不再需要刘老汉照顾，大到看清了自己生在怎样一个破旧而逼仄的窘迫之地，虚荣心迫使它对刘老汉越加怨恨，它开始对他露出鄙夷和嘲笑。
秧苗无需照料，刘老汉觉得自己越来越寂寞。恰巧这天，农夫又从他门前经过，看到刘老汉又在百无聊赖地晒太阳，于是又从背篓里取出两颗秧苗说：“我这里有两颗多余的苗子，你就种在园里打发时间吧！”刘老汉并无欣喜之色，随手将这两颗秧苗栽到园子里，亦无心为它们浇灌施肥，只是由着它们自生自灭。
这样，刘老汉的园子里就有了三颗秧苗，只是这第二颗秧苗越长越健壮，尤显得另外两颗单薄弱小起来，刘老汉看着亦是不住地叹气。刘老汉将所有的精力和希望都倾注于第二颗秧苗上，越发对那两颗秧苗置若罔闻。第二颗越长越壮，几乎就要欺压到两颗小苗旁边了，刘老汉索性来个“挪栽让地”，直接将那两颗苗子挪到园子的角落里。眼看着它俩不成器，刘老汉就对着它俩抱怨：你看看，成什么样子，像你们这样能结出什么粮食来！这第二颗秧苗听着，越发傲慢神气，有时候，它偶尔滴几滴水到两颗苗的地下，它俩还得感恩戴德地感激它。总之，两颗苗是一肚子苦水倒不出，只能干挺着。
如此又过了很久，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那第二颗秧苗果真如农夫所说，产了万余斤粮食，这可把刘老汉乐坏了，高兴的合不拢嘴，向满村子里人炫耀。村里人给他道喜，刘老汉将那粮食卖了换成钱，果真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那后来的两颗秧苗果真也不出色，也没产出多少粮食来，刘老汉心一横，索性将它俩拔了，趁闲着没事时拿它俩编了一个偌大的蒲团，丢弃在了庙门前的石头上。
很多年过去了，刘老汉就靠着第二颗秧苗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生活，他每日里乐不开支，早就将其他的四颗苗子抛之脑后了。村里人无不夸赞奉承刘老汉园子里第二颗秧苗长脸又争气，刘老汉听得很是受用，一高兴不免分一些粮食给他们，于是他们就更爱夸赞它，破庙里时常人满为患。只是有一个过路的白髯白眉老头叹息说：那苗子长得好，就单纯是苗子的功劳吗？别的苗子长得不好，就单纯是苗子的过错吗？村里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然好景不长，这灵阙山移来的秧苗终因不满刘老汉的破庙破园子，利用自己的神功，趁着深夜无人，来了个乾坤大挪移，留下了万斤粮食后，移出了刘老汉的园子，挪到那富贵名流之地去了。刘老汉第二天起来看时，就看到园子中一个偌大深坑以及满园子的狼藉，这一切仿佛是南柯一梦，到今日才如梦初醒。园子里没有了庄稼，刘老汉又恢复了原来孤寂窘迫的生活，村子里的人也都不再向他家涌了，庙里又清静下来。
一天，一个背着粮食袋子的人来到刘老汉家门口，放下袋子就往外走。刘老汉很是疑惑，快步去拦下他一问究竟。那人平静地说：老哥，我是你送我秧苗的那个人，自从你送给我那颗苗子，我栽在地里，结出了好多粮食来，过去你富足，我没来，现在听说你遭遇不堪，就送些粮食来，以后，我还来！
刘老汉这才想起他送了人的第三颗秧苗，不禁老泪纵横，流下眼泪来……以后的日子里，那人果真定期送粮食来庙里，而刘老汉时常靠卧在第四颗和第五颗秧苗编成的柔软的蒲团上晒太阳，回想那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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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静静，本名邢伟静，1983年出生于孔子故里曲阜市息陬乡，曾任职企业生产计划员、交警大队秘书科辅警职员。早年迫于生计曾到广东打工，四年后返家。2019年创建小邢面馆，经营至今。自幼好读书，对文字亦有不解之缘，2015年辞职期间闭门在家创作长篇小说《复仇记之等爱》，以邢可遇为笔名发表于小说阅读网，2019年疫情期间闭门在家创作长篇小说《七秦六遇一和尚》，以本名邢伟静发表于小说阅读网。静静非文学科班出身，写作风格极度匮乏于文学理论及专业定式，目前积极学习中。静静此生有两愿，一愿再蓄马力，二愿得遇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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