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袁照:雪中的柿子树

雪中的柿子树到了泰安,首先要去的是登泰山,中天门、南天门、玉皇顶,领略一览众天小的气势。而我只去了岱庙,不大,可她的地位高大。在萧瑟的寒风中,我有敬仰但是没有惊奇。我想象的岱庙,应该还要庄重一些,还要“不可一世”一些。与其他所见寺庙,并没有多大显赫的不一样,似乎很平常,平常得游人也只是三三两两。不过,我去的时候,整个庙宇却充满阳光。于我,于岱庙更关注这些汉柏、唐柏,看到的不仅仅有容颜之沧桑,更感受到的是气息之浓郁。秦李斯泰山石刻、宋徽宗《宣和碑》,是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前后左右反复阅读的中华历史之重大章节。从2200多年前,秦始皇东巡泰山被李斯小篆勒石记载,到880多年前宋徽宗为挽国运衰败,于此树碑,这一段历史,是之后的历史所无法比拟的。睹树、睹碑,说心有戚戚还不至于,感慨有之,却是。于我,真正动心动情这些还在其次,我更在乎我去了玉泉禅寺。地处泰山北坡。山背寂寥,除了我们同行三五人,几乎没有人的踪迹。大雪之后,城市街衢干干净净,雪落雪化。唯有此,地上、岩上、树上,积雪如画。一层薄雪,浓淡恰宜。雪寺里一壶茶,室外寒气逼人,室内一团火,陋室温暖,人安静,心也安宁。二十年多年前,我曾来泰安,本是为登泰山而来,不料到了山下,大雨,未果。此次前来,寒雪覆山,也只是于山脚小坐。或许是缘,登临与否,在天不在我。
1200年前永州有一场雪,柳宗元写了一首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场雪下了1200年,下到了泰山,如今,雪地仍然没有人的踪迹,天上仍然没有鸟飞过的痕迹。400年前,杭州又有一场雪,也下了400年,从杭州西湖下到了泰山,张岱“湖中人鸟声俱绝”;“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此刻,何尝不如是,天地皆白,唯树上颗颗柿子红,隐隐如灯。雪晴之中,泰山深处,一只亭子,残雪覆盖,傲然而立。侧畔一棵小树,斜枝飘逸,雪花依然为之梳妆。不远处一棵柿子树,枝叶落尽,颗颗深红的柿子,垂挂枝头,这是此刻最美的风景。满山的树木花草,或落叶或枯萎,唯有柿子树上的柿子,骄傲而一往情深地坚守树枝上,满满的、一层一层,耀眼又诱人。一幅素雅的画面上,由于这一树柿子红,让这幅画灵动了起来,那是我心中渴求已久的向往啊。
此次,我是应邀而来。来自四面八方的中小学四十多位老师,带着自己的“好课”,来展示自己的课堂教学水平。寂寞地在泰山脚下一所学校,借班上课,没有听课者,只是面对自己。最后,他们会获得一张好课证书。有人走了千里万里,有人准备了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对他们来说,这个活动十分重要,对他们评优评先评职称,都会产生很大影响。活动的主办方是很有名头的教育组织,活动冠以很大名头。或许是“有偿”参赛,事先我并不知情。邀我为他们作了一场讲座,寥寥几十个人,空落落地散坐在一个大会场中。组织者说,原说定的参会者都没有如期到来,说这个话的时候,有点落寞。我说,挺好,哪怕只有一个老师,我都会把这边讲座讲完。我像面对上千人的现场一样,满怀热情。我们面对面建群,我与他们即刻成了朋友,对话、碰撞,欢笑、流泪。现在每天于群里,大家看图说话写诗。于我来说,他们就是泰山脚下的哪一株柿子树,卑微却顽强;哪怕处在背阳之处,寒冷却艳丽。那是一场美好的相遇,将成为我不会忘却的记忆。2018年12月9日·于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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