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瑞：帮忙（小说） | 语音播读

不久前回了趟山里老家。期间赶上一个亲戚家娶媳妇，便顺便随礼去喝了顿喜酒。与我同桌有一位是我亲戚的亲戚，当地话叫“拐弯子亲”，姓周。论起来，是平辈，便互称“老表”。
这位周老表对我说，他儿子今年初中毕业，即将升高中，中考成绩中等偏上点，想在县城里找一家好点的重点中学。问我有没有熟人能帮上忙。我细一想，还真有一位姓陈的朋友在教育局当副局长，说不定可以说得上话。于是便答应试试。周老表一听很是高兴，一连给我敬了三杯酒。然后将孩子的姓名、身份证号、成绩单等相关信息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这人做事一向比较认真，答应过的事必须立马去践行。于是，一回去便联系那位陈局长。陈局长一开始虽然说了一堆的困难，但最终还是答应帮问问看。
第二天一早，陈局长就打来电话，说事情妥了，是县二中，并说了这件事的种种艰难之处，最后，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是好朋友，我这儿就算了，但学校校长那边你恐怕要稍微表示一下，毕竟那个学校的名额很紧张的。”我连连称是，好歹我也在政府机关厮混多年，这点潜规则还是懂的。
挂了电话，我觉得我还是应当亲自到学校跑一趟，与校长接触一下，谈妥了再让周老表带孩子过来。我想，第一次见面，又是求人家办事，总不好空着手去吧。于是在超市里买了两条“中华”，自己开着车便过去了。
因为陈局长将校长的联系方式发给了我，所以我很快就联系上了。一见面，那位校长也还客气，基本上没有怎么推托，就在办公室里将孩子入学的事落到了实处，并告诉我，下次带孩子来时直接找班主任就OK了。我很感激，乘着没旁人，悄悄地将两条烟塞给了他。校长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声“你这是干嘛呀”，然后便很从容地笑纳了。
回家后，我在第一时间里打电话给那位周老表，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让他带着孩子早点过来办手续。
第三天，周老表带着孩子来了。原本我是想让他们自己去就行了，可周老表却一再要我带着他们去，说他说不好话，怕生出什么意外应付不了。我一想也是，毕竟他们在县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于是便与他们一起去了。
这一次也算顺利，很快找到了班主任。我将校长的话转述了一下，班主任听了，沉吟了一会，说，本来他们这个班已经满额了，既然校长说了，只好破个例，但他要和其他授课老师协调一下才行。然后又将我拉至一边，小声说：“要不你们晚上安排个便饭，我把他们几位老师都请过来，你们正好可以认识一下。”
我一听觉得这样也好，便征求了一下周老表的意见，他说全听我的。我对班主任说这样可以。班主任便将一张小字条递给我，说：“这家酒店不远，环境不错，菜也好，你们先去订个包厢，我们晚上六点见。”
于是，我与周老表父子如约来到地址上的酒店。我一看酒店的门脸，便隐约觉得这阵仗有点大了。这家酒店在我们县城里算得上是高档的了。这样的地方，“便饭”怕是吃不了的了。进了门，迎宾的小姐问我们可有预订，我就说是某班主任让过来的。小姐马上明白了，直接将我们带进了一间大包厢。我有些纳闷，问：“这包厢是不是大了点？”小姐笑着说，是班主任打电话来订的，他每次都是订这间的。当我问起在哪点菜时，小姐又告诉我，菜品班主任也已经安排过了。我扭头看了看周老表，感觉他面部表情有些紧张。
六点左右，老师们陆续来了，一共来了9位老师，还有6位家属，说是在家烧饭不便，带来顺便对付一下。主客一起，共有18位，难怪班主任亲自订了个大包厢，房间小了还真挤不下。
等上菜时，周老表眼珠都瞪圆了，估计他一辈子也没见过一桌上了这么多的叫不上名的菜。
这顿饭吃了三个小时，有两个老师明显已经醉了，是让人直接搀上出租车上去的。我们送走客人们后，我让周老表去买单。他红着脸说，他身上只带了二三百块钱。我只好自己到吧台结账。一看菜单，这一桌“便饭”居然吃掉了五千多元！
当晚，周老表父子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下来，次日也没打招呼便回去了。我原以为过不了几天他会将我代付的钱送过来，想不到这位拐弯子亲戚竟一直没有过来。也许，他以为像我这样的“工作人员”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其实，这顿饭也吃掉了我一个月的工资呀！何况还有那两条“中华”呢！
瞧我这个“忙”帮的，不仅自己搭进去将近七千元，还欠着陈局长一个大人情！我在心里爆了个粗口：我靠！
事后我在想，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我还会一如既往地这么主动热情么？经常听到身边的人抱怨说如今的人情太冷漠了，自己没有利益的话根本不愿帮别人。这是事实，但究其根由，怕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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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编辑赵克明 戴晓东 庄有禄王明军 庆 红项 宏苏 恩李同好值班编辑戴晓东 美术编辑杨文民戴剑 作者:雨瑞，原名方雨瑞，文博副研究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小小说学会会员、江淮小小说沙龙顾问、安徽省散文学会理事。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创作，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四百多万字。系中国第一代小小说代表作家之一，发表小小说作品三百余篇，出版小小说集《别说再见》《雨瑞精短小说散文选》《老城旧事》《遇上你是我的缘》《地上地下》，散文集《岁月留痕》，长篇历史小说《六安王国》《大汉刘安传》《古镇传奇》《淮南王英布》等。
播读：栾彧，阅读深度爱好者，喜欢武侠风，擅长青叔，中年音老年音搞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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