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罗敏权?：【楼顶时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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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顶时光
作者：罗敏权
因为有了因为，所以有了所以；既然已经既然，何必再说何必；假如不曾假如，那么岂能那么。形式逻辑，智慧可掬。然而，话好说，事难行。这个世界很难想像，没有因果与假设的日子将如何度过？谁又能跳出因果与假设的困扰而从容前行呢？
柴米油盐在因果与假设中酝酿烹煮，琴棋书画在因果与假设中妙趣横生。因为昨天，所以今天。既然今天，何必昨天。假如明天，那么后天。日子就这么在无数个因果与假设中一天天推演开去，要么时光静好，要么暗淡无聊。
凡人需要因果与假设生活，哲人需要因果与假设思考。
当年，苏格拉底给学生上课，拿一个苹果问全班同学闻出什么味道。所有同学都说闻出苹果的气味，只有一个同学回答什么味道都没有，这个同学就是柏拉图。柏拉图为什么没闻出味道，是因为苏格拉底拿的苹果模具。其他同学为什么闻出苹果味道，是因为视觉影响了嗅觉。假如，苏格拉底用真苹果测验，就难以显示柏拉图的心无旁骛，难以发现这个与众不同的学生。天才与庸才在因果与假设中得到清楚的分辨，老师和学生在难以计数的因果与假设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磨砺出亘古不灭的思想火花。
城市的繁华总是伴随着嘈杂，林立的高楼恰似僵硬的石窟。楼顶一方露台，依稀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般侥幸。上可仰视天空，下可俯瞰大地，有如柯西莫的自由王国。做几个花箱，培一堆花土，种几株杜鹃、满天星和长寿花。一个夏天，甚至到秋天，露台都花枝招展，香气四溢，既养眼，又怡心。
如此作为，不为附庸风雅，只为点化固有生活。说起风雅，自觉惭愧，腹中空空，何谈风雅？少时没书读，长大没空读，老来没光读，如今只能云中漫步“喜马拉雅”。书法绘画、琴瑟笙箫，有冲动没恒定。看到朋友业余生活丰富多彩，有的甚至乐能登台，画能参展，心生羡慕而不知何从。就连喝茶也不入茶道。看人家绿茶泡，红茶煮；温水洗，沸水虑；大杯品，小盅饮；茶叶漂浮看世事，茶气缭绕定江山。于是也东施效颦，胳臂挂个串串，手里握俩蛋蛋，置办一套茶具，摆出一副参禅修道的架势。结果，气不静神不闲，云里雾里两天半。最终还是抓一把茶叶放进玻璃杯子，不管红绿黄白，无论便宜贵贱，开水冲着牛饮解馋。闲聊如是，旅游如是，独处冥思亦如是，一杯茶泡到叶黏味寡才肯倒掉。是不是附庸风雅，反思再三，还真有些赤脚穿皮鞋，光身系领带，梳着三根油亮头发，大口喝鸡尾酒的三毛一样形秽滑稽！
露台上种花，与饮茶、读书、学艺一样尴尬。春天栽种，夏天观赏，秋末用塑料薄膜包裹准备过冬。只希望，今年谢了明年再开。不料，花儿命运脆短，竟未跨过第一个寒冬的门槛。花与我，仿佛茫茫人海偶遇青青伊人，还没仔细打量，便飘然而去，不见影踪，只留下悠悠念情。好长时间，我都因花之殇而痛而悔而愧。我甚至抱怨花商的促销推荐，就像怨恨那位设局闪婚的媒妁一样。当然，更多的还是自责自怨。因为追求美好，所以栽花种草；因为不懂花草热冷，所以断送无辜生命；早知矫情难养，何必痴心妄想。后来，一位懂行的朋友走上露台，根据花箱尺寸，移栽了九株蔷薇，才算重续了花缘。
蔷薇是很皮实的藤本植物，自从栽下就很少打理，马马虎虎过了两个冬季，如今依然枝繁叶茂。我一直心存疑问，楼顶蔷薇与地面蔷薇有什么不同，为何花期如此之长，开到数九寒冬还不肯卸妆，似乎要与梅花争艳斗强。然而，原因难以理解，事实确实如此。两箱郁郁葱葱的翠竹，陪同一排花红叶绿的蔷薇，摇曳着露台四季风光，翻弄着我的快乐与彷徨。好多时候，我喜欢坐在客厅，隔窗凝望露台风景，感觉自己与露台就是藕与莲的相逢。我在里头，它在外头，唠唠叨叨的日子，把一池阳光挪进挪出，照出彼此的模样……
小小露台，果实否定花朵，花朵否定花蕾；蔷薇否定杜鹃、否定满天星、否定长寿花；生否定死。否定之否定中尽显辩证统一规律和物竞天择的生存规律。所有的否定以及辩证的存在，都在因果与假设的逻辑轨道运行。假如当初直接栽种蔷薇，就不会承受亲历花草死亡的伤痛。既然今天已经面临死亡的现实，何必怨悔当初种下注定死亡的种子。不过，换个角度想，因为那时栽种了杜鹃、满天星和长寿花，才有那个夏天的赏心悦目；因为有花儿死亡的教训，才有露台上栽花种草技巧的掌握。
露台的日子很平凡，平凡得可以忽略。终不像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在那个庸俗世故的社会另辟一方新天地；不像自比精神助产婆的苏格拉底，催生的思想光芒万丈，照耀千秋后世。
平凡人过平凡日子，平凡的日子从不离开因果与假设。青年利用因果积累，利用假设寻梦；老年利用因果总结，利用假设安慰。豁达人高瞻远瞩，以天时地利人和为假借，知己知彼确立人生目标，审时度势把握事态走向，事业蒸蒸而上，前途一片辉煌，活出人生大意义；阴暗人鼠目寸光，以自我为中心确定结果，围绕私心找借口，极尽所能掩饰一己私欲，不惜伤害他人利益，把日子赶进牛角尖，灵魂变成木乃伊。善良人凭良心做人，积阴德有福报，日子充满祥瑞；邪恶人存贼心苟活，做坏事天不容，终究暗无天日。因果与假设能给人快乐，也能给人痛苦。
叔本华说：“生命的本质就像钟摆，始终在无聊和痛苦中徘徊”。悲观主义哲学把欲望当做造成人生痛苦的罪魁，欲望无法满足就痛苦，欲望满足后却无聊。但是，人活着不能没有欲望，就像江河不能没有流水一样。只是欲望有消极的，也有积极的。消极欲望使人低迷，积极欲望给人动力。一如我的楼台时光，有快乐，也有烦恼。只有不断遏制消极欲望，努力激发积极欲望，让每一天的因果与假设都面对阳光，平凡的生活才能过得恬静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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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罗敏权，网名，和光同尘，陕西西安人，教育工作者，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本期编辑：刘军英三秦文学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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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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