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亚中跃：【多雨的秋天】（小说连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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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雨的秋天（小说连载六）文/亚中跃快排到张悦美手术了，手术排在下午3点。医生是从北京海军医院请来的专家，听说刚四十岁出头，从网络上查一下，是一位留学德国的外科专家，在北京每天都有手术，他是待不住的，到塞外小城医院是靠关系请来的，这都脱不开身，等了整整八天了。张悦美听了王力伟对医生的介绍还是满意的。请医生来总比要去北京方便多了。去北京两眼一摸黑，谁都不认识，可咋办呢？手术费和药费大概四万，小费给准备了一万，这都是潜规则，现在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张悦美多多少少会有些紧张，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屋子很热，病房里一直都是26、27度左右，中午太阳晒进来更增加了屋子里的热度，张悦美身上都是湿的，尤其是这么高的温度，几天不洗澡，身上都已经发酸了。张悦美想，人是干啥呀，就这么几天人就发酸了，如果人要死了，肉体就会臭了，所以必须尽快火化。一火化，人就烧没了，以前从来不去想这些个事，现在想一想，人的生命真的是很脆弱的，扔进炼人炉，一把灰烬。活着的时候，哭也好，笑也好，都还像个人，死了，啥都不是。想到这些，她觉得自己没活明白，以前和王力伟经常吵吵闹闹的，老是王力伟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王力伟也被她弄得无可奈何，现在她有些后悔，心里有些歉疚。她想，这回病好了，再也不跟王力伟吵架了，好好过日子吧，人的一生很短暂。
张悦美进手术室前要洗澡，好在自己一个单间，总算方便一些。王力伟用脸盆打来一盆水，试了试温度，然后把盖在张悦美身上的单子撩到一边，张悦美完全裸体了。王力伟在她身上抹上一些沐浴露，开始轻轻地给她擦澡。刚擦了几下子，孟晓丽进来了，她给王力伟带了盒饭，又带来一点水果，放到地下，然后说，“还是我来吧，你们男人干这个活就不如女人。”王力伟只好让给孟晓丽。孟晓丽很娴熟，她的动作很轻柔，又很细致，一点也不马虎，她看到张悦美的裸体，感觉张悦美一点也不比她差，张悦美长得很高，两个乳房饱满而挺实，腰部虽然有些胖，但她的髋关节很宽，属于丰乳肥臀类型的女人。她的肌肤白皙靓丽，没有一点污点，这让孟晓丽很是嫉妒。孟晓丽轻轻地把她翻过去趴在床上，给她擦拭后背，张悦美又软又厚的大屁股格外凸显。这时候一位男医生走了进来，给张悦美量了一下体温，同时又把一张单子递给了王力伟。他朝张悦美看看，说，“一会儿排一下尿。”然后出去了。医生司空见惯了女人的裸体，根本不当回事。王力伟坐在椅子上，看着孟晓丽替他给张悦美擦身子，他有点心烦，心想，女人真麻烦。
一时间，王力伟又走神了，他看着孟晓丽，把孟晓丽和张悦美偷偷做了比较，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更喜欢孟晓丽。
孟晓丽一边擦着澡，一边想，这么好的肉体，王力伟一定会很喜欢吧，他们俩是怎么做爱呢，做爱的时候是关灯还是开灯呢，王力伟一定在这样的女人身上下过不少力气，唉，男人和女人，谁也说不清楚。
不算长的时间，擦澡完毕。三个人静静地等待时间的到来。三个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都在感叹人生的无常。张悦美突然眼里涌出泪来，她对王力伟说，如果她出不来手术室，让他别太难过，再找一个比她好的女人，好好过日子，但不要亏待了孩子……她这一说，把孟晓丽一下子说哭了，王力伟心中也酸酸的。
二十分钟之后，几名医生突然走进病房，随后一个女护士把车子推进来。几个人把张悦美放到车子上，轻轻地在她的裸体上放了一个薄薄的单子，然后顺着走廊把她推进电梯，推进手术室。
王力伟的心一下子空了，他不得不挺住所有的压力。其实，手术前的所有签字医生都会告诉你，这可是有危险的。尤其麻醉师，是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头子，告诉王力伟说，麻醉也可能会出现意外，王力伟签也担心，不签字根本不行，所以，他感觉病人手术之前最好不搞这一套，因为签不签字病人及其家属都是被动的。当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的一切都交给了上帝。
手术室是凉凉的，温度很低。进了手术室后，身上盖的单子就都撤掉了。张悦美看到手术室的几位医生和助手都是男的，只有一名女的，心里确实不大舒服。她像一头白条猪一样躺在手术床上，如同一头任人宰割的白条猪，再有尊严的人到了这里都是一样的，都是病人了。
麻醉师给她注射了三支麻药，她心里还能记得，不一会儿，她就睡过去了。剩下的，就是医生说了算了。一把锃亮的手术刀，闪过一道寒光，然后轻轻地落在她的大腿上，轻轻地一划，她就皮开肉绽了……
天堂和地狱仅有一步之遥。
整整熬了七个小时，突然手术室门开了，张悦美被推出手术室，王力伟和孟晓丽拥过去：
“医生，怎么样？”
“很难说，她的腰部神经受了点损伤，治疗一段时间看看吧，你们要照顾好病人。”
病房。
张悦美脸色苍白，昏迷不醒，身上插着许多管子。医生过来把氧气也给她用上了，医生嘱咐王力伟说，每二十分钟动一下管子，以免淤血将管道阻塞，那样手术就会完全失败，还要第二次进行手术。天哪，这么严重的事，哪敢疏忽，王力伟静静地坐在对面床上，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地盯着病人身上的插管，他身心疲惫，寂寞，无助，无奈，生不如死。这个时候，他暗暗想，幸亏是孟晓丽的弟弟孟晓冬撞了张悦美，然后由孟晓丽来协助陪护病人，当然也陪护着他。假如不是孟晓丽，他不知道会怎样度过这长长的痛苦的寂寞难捱的夜。孟晓丽今晚也决定留下来了，她明白这是病人最关键的时刻，也是王力伟最难受的时刻，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留下来，何况她知道王力伟对她是很好的，又替她几次交住院费。那么，这个时候，不应该替王力伟想想吗。孟晓丽说，“你休息一会儿，我看着。”王力伟说，“不用，我看着吧。”孟晓丽往王力伟身边凑了凑，“你不累吗？”王力伟看看她，目光柔和，“没事儿。”孟晓丽表现出很心疼的样子，王力伟伸出左手，握住了孟晓丽的手，病房里十分安静，三个人就这样以不同的心态、不同的感情、不同的命运在同一个时间段里相互煎熬着。
手机响了一下，是信息。孟晓丽从王力伟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划拉一下屏幕，手机上出现了一条信息“晓丽，想你。”孟晓丽马上关掉了，她不能让王力伟看见。片刻，手机又响了一下，屏幕上又是两个字“爱你。”孟晓丽回了一条信息：“在医院，有人。”手机从此没有再响。
“谁呀，这么晚了还发信息。”
“一个朋友，闺蜜，说想我。”
“噢。”
孟晓丽没再说什么，但她感觉到了王力伟是个非常敏感的人。王力伟也猜测，像孟晓丽这样的大美女，别说没了丈夫，就是有丈夫，屁股后边也不定有多少人追呢。想到这，他苦笑了一下。
“你出过轨吗？”王力伟突然问孟晓丽。孟晓丽没有一点准备，她不知道王力伟什么意思，只是诧异地看着他。
“我出过轨。”王力伟说。
孟晓丽觉得王力伟直率得很可爱，连这个都可以告诉别人。但是，我是别人吗？他是一个不说真话就不说话的人。同时，也在试探我是不是一个虚伪的人。
“我没有。”孟晓丽说。王力伟疑惑地看看她，又说：“人就是人，人不可能一辈子爱着一个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是，我也这样认为。”
“我的妻子出过轨。”王力伟朝张悦美努努嘴。孟晓丽异样的眼神看看王力伟，“那你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呢？”王力伟说：“我只能装作不知道。”孟晓丽说，“你能容忍这件事？”王力伟说，“人，管是管不住的。如果你真爱她，就一定给她空间，否则，你会什么也得不到，剩下的就是伤害。你想想，在这个世界上有不出轨的人吗？包括你我。不用说，我们也是人。”
“去喊大夫，药要没有了。”孟晓丽打断了王力伟的话，王力伟起身去找大夫了。
大夫来了，换上药，又走了。张悦美的麻药还没过劲，一般来说，病人手术后要等两个小时才能醒过来。
“是的，人性。”孟晓丽也说了一句心里话。
王力伟马上追问，“那你也出过轨？”
孟晓丽瞅瞅他，“非得要知道吗？”
王力伟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孟晓丽，“是的，看你是不是一个说真话的人。”
“出过，当然，有时候没办法。”
“什么时候？”王力伟问。
孟晓丽低下头，说：“这次借这么多钱，你以为谁会无缘无故借我这么多钱吗？”
王力伟惊诧了，他心里痛得像被刀子扎了一下，这个事他真的未来得及想，但这一定是真的，要是以前，王力伟才不管这些闲事，可现在不同了，他自己明白。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向他借一分钱。其余的钱，也要马上还上……”王力伟说得很坚决。孟晓丽苦笑了一下，说：“不可能的，我用什么还？！”王力伟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他一时无话，病房里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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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中跃，内蒙古通辽市奈曼旗人。现为沈阳铁路局锦州铁路货运中心业务经理。吉林大学工业管理专业毕业。后进修于中国人民大学文学系，陕西新闻学院新闻系。2011年进修于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2014年进修于清华大学美术理论与创作研究生班。在国家级刊物和省、地市报刊中发表过小说，散文，报告文学，文学评论，善长书法，绘画和篆刻。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赤峰市书协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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