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文化】贾军平（绿宝杯入围作品选推）/《成败果子狸》（小说）

成败果子狸
贾军平
杨百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一生成也果子狸，败也果子狸。
这次疫情中，只要一谈起野生动物，一谈起武汉华南市场，他就联想到自己饲养的果子狸。还不断从各种媒体看到的消息说果子狸有可能是病魔的传染者！
这些年，因为养果子狸，他的身价已经从百万飙升千万。一看见南方来开着豪车的老板，就知道是来找他买果子狸的。当一只只果子狸被装上车，全村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你说养猪养羊养鸡价钱忽高忽低，弄不好就赔钱，可一只果子狸就能卖千元，都是有钱人当野味打了牙祭，享了口福。当地就他一家养果子狸，独门生意，不挣钱才怪！
都听说蝙蝠可能是病毒的传染者，但谁吃那一看就泛呕的东西。至于穿山甲，听说了，可谁见过？但说起果子狸，村民就害怕，走路绕的远远的，看见杨百万家里的人也早早躲开。都说，防疫先防杨百万，避开瘟神果子狸。
都在纷纷议论疫情非让杨百万赔个精光，希望政府赶快关停他的养殖场时，却经常看见杨百万整天悠悠然地坐在院子品茶，把孙子逗的在院子咯咯地笑。甚至还能听见他拉长嗓子有滋有味地唱起秦腔，声音串过院墙一直飘向村中。
其实，杨百万心里有数，暗暗琢磨着果子狸的命运。之所以不慌不忙，是因为十七年前那场非典，正是果子狸才让他起死回生，摇身变成了杨百万的。和现在一样，非典疫情过后，政府排查病毒传染的疑似源头，就找到了他的果子狸养殖场。经过一番宣传劝解，让他把饲养的近百只果子狸放归山林。杨百万听完，忽地站起来，眼睛鼓的圆圆的，脱口问道：“说得好听，这些果子狸是我响应国家号召搞的特种养殖，几百元一只买的，连圈舍共投资了几百万，让我放生可以，谁给钱？”
为杨百万的果子狸，丹源市政府召开了特殊会议，商议杨百万的果子狸该怎样处理。大家认为，如果盲目草率地做出决定强迫放生这些果子狸，不做好养殖户的善后工作，不仅会损害群众利益，还有可能激起群众和政府的矛盾，打击群众的致富积极性。再说，人家养果子狸时政府也是支持的，杨百万也没有违法。于是，经过和杨百万多次交涉才达成协议，由财政拿出一百万元作为对他损失的补贴，然后把这些果子狸放生山林，关停养殖场。
当着领导的面，杨百万苦愁着脸，佯装着忍疼割爱的样子在协议书上填了字，领了钱。他心里窃喜，心想，这几年果子狸就卖不出去，一百多只果子狸也不过值三三十几万，圈舍更不值几个钱。最近南方市场萧条，客商也不来了，偶尔来一个把价压的赔钱，可赔钱还得卖，要不周转不开，眼看就坚持不下去了。疫情一来，本想是雪上加霜，么想到剧情反转，疫情反而把他救活了，一夜间变成了杨百万！
果子狸被装上车拉走后，杨百万听到在镇政府工作的一位亲戚说，果子狸在秦王岭放生后，它们从笼子出来在山上扎在一堆，缩成一团，眼巴巴地看着放生的人不愿散去，样子还有点可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大早，杨百万开着车就到了秦王岭下。他背着装有水果，蔬菜的袋子向山上走，走不到多远就看见一块岩石下的杂草中挤着几只果子狸，毛都皱巴着，冻得颤抖，好像几天都不曾吃东西。
杨百万心里明白，这些人工饲养的果子狸性格温良，没有野性，一下把这么多放生在山上，他们一时根本就没有生活能力。他慢慢地走近果子狸，把口袋里的水果和蔬菜拿出来扔向它们，果子狸一哄而上争着吃了起来。紧接着，远处的草丛里也有几只钻了出来抢着吃。
杨百万抓了几只果子狸回到家，把看到的情况一说，家人都会心地笑了。第二天，一家人拿着食物和笼子上了秦王岭，悄悄地把一大半果子狸又抓了回来，偷偷地养了起来。
疫情过后，大家慢慢忘了这事，杨百万的果子狸也越养越多。随后，兴起了农家乐，吃山珍海味成了时兴和台面，特种养殖又开始了。果子狸在南方价钱翻倍增长，货源吃紧，杨百万就暗地里进山收购果子狸，几年功夫他的资产翻倍增长，马上要变成杨千万了。
从回忆中出来，杨百万心里美滋滋的。这次遇到的疫情和非典时如出一辙，果子狸还是主角。有了上次发财的经验，他想，一百多只果子狸，这次少了二百万，天王老子都拿不去！
群众举报杨百万家养着大量的果子狸，政府的疫情督查车停在养殖场门口时，杨百万还坐在院子里悠闲着。当他接到通知，政府要取缔他的果子狸养殖场时，又故伎重演，带着哭腔，对前来的工作人员说：“养殖场的果子狸少说也要值200多万，放生可以，谁来弥补我的损失？”
督查的工作人员看着他并不言语，只是拿出了一份合同对他说：“十七年前，你的养殖场都比政府关停了，损失也得到了补偿，你看，这是你和政府填的协议。”当杨百万拿着有自己签名的协议发呆时，养殖场里已经拥进了很多穿着防护服的人，把他的果子狸一笼笼地向车上搬。
这突如其来的阵势让杨百万始料不及，他转身要去阻拦，看见公安也来到现场，正在给他的养殖场大门贴封条。其中一个民警拿着传唤书递给他说：“经举报你在外收购国家二级野生保护动物果子狸，请你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杨百万拿着传唤书，望着警察，看着果子狸全部被装上车，人一下就蔫了。
作者简介贾军平：男，商州人，中共党员，商洛市作协会员,商洛市民间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有散作在报刊杂志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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