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郧梅,新疆塔城人。闲暇偶写字以自娱。
那时候,月光是羞涩的,温柔的,它轻手轻脚来到窗户旁,慢慢靠近窗玻璃,扶着窗棂,水一样漫进屋来,然后停住,乖巧地伏在床头下,然后听我在千里之外说,我会坐在床边给他讲故事,讲有个仙女会在他睡熟以后,趁着月光,从墙上的画里走下来,给他洗衣做饭,赶天亮的时候又会回到画里去。就这样,等他进入梦乡,我就悄然离开。月光也踮起脚尖,提起白纱的裙摆,一寸一寸退出窗外。
不像现在,月亮忽悠地挤进来,东看看,西看看,再也找不见我,找不见以前神话故事里的仙女。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只静静的,看他像万千凡人一样的脸,看他在夜色里自己编织自己的梦,沉浮在无边无际的空旷里。
白天的阳光是鲁莽的,它简直是一下子扑到窗上的,仿佛可以听到那巨大的撞击“哐”的一声。然后再“啪”的一声投到屋里来,它也在找什么,找什么呢?月光早就在夜里来过,什么都没找到,也什么都没带走,阳光在找什么?是他在空隙时洗衣服的疲惫?还是匆忙中缝补的笨拙?抑或是屋子里那些染了他气息的纤尘,趁人不在,静悄悄的散漫地飞舞?阳光移过床边简单凌乱的行李,移过床头凌乱叠起的被褥,再移过那双破旧的,方向不一致的拖鞋,然后,扭头就走。它不会甘心,就像月光一样,明天还会再来,只是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它们还没找到。
找什么呢?一天一天,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它们也在变化,还有几天它们并不来,也许就在那么几天里,它们是明白的。它们所要找的,只不过是过去的,那些再也不会回来的真实,那些发生过的,没有办法说丢失就丢失的东西,还有那些没有来的及说出和生长的心思,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像水一样渗入到永恒里的东西。它们找不到了,就像昨天的一缕轻柔而明亮的风,谁能把握谁能抓住呢?
月光还来,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它叹息,有时它不动声色,有时它缓慢而轻悄,像一片在天边闲游的云,像一支晃晃悠悠坠落的羽毛,有时它又像细密的雨,大朵的雪,声势浩大而占据人的灵魂,让人在月光里被挣扎着漂白,连骨头都不放过,连躲在最深处的心绪,都不放过。
阳光也还来,带着青草的味道,带着蓝天的高远,洗涤窗台上那一盘茁壮的蒜苗,使它们更青翠更盎然。只是那棵开蓝色的如绸缎般的芙蓉花死了。有时,经不起阳光的,也有美好的东西。就像那墙上的仙女,在阳光里,她就不敢下来。
时过了吗?境迁了吗?月光和阳光交替着,进来,出去……留下渐渐堆积深厚的淡泊__不能左右的变化,就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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