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十年的厨房生涯,让我对美食更有心得
歌曲:童年(赵鹏)
或许是生于灾荒年的缘故,我历来对食物的关注度都是很强烈的。
起先是由于饥饿,后来物质生活提高以后,则演变成对美食的品鉴欣赏和制作爱好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目前对烹饪的理解和实操,已然具备较高的水准了。
我与厨房结缘,应该是从小学就开始了。
那时,我的脖子上早早地就挂上了一把钥匙。每天放学,尤其是中午,就得急着往家赶,忙着回家把蜂窝煤的12个奏奏给揭开,以便让火能尽快燃旺起来,不耽误煮饭。否则就会影响下午上课。
我很小就会煮焖锅饭。把米淘好,然后放进锑锅里,水掺合适,就放在炉子上等它开锅。
煮焖锅饭是不能离人的,还得有技巧,等米粒半生时,将滗米汤出来,然后盖上锅盖继续煮。
须臾,就得控制火候,用奏奏堵上蜂窝煤中间的四个眼,这时候就进入焖饭阶段了。还得不停地转动锅,让锅底受热均匀。
要点是不能糊,还得保持温度,否则很容易就把饭煮夹生了。
我在厨房接受启蒙的时候,也就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是个物质匮乏的时代,也称之为票证年代,可以说买什么都是要票证的,当然同时也得奉上不可或缺的人民币。
那时,买肉都是要按定量配给的,每人每月一斤,所以每周能吃一次肉就是最大的企盼了,被称为打牙祭。
考虑到对这点肉最大的利用价值,又要满足油荤需求,菜肴作品首选大多就是炒回锅肉了。
买一刀半肥瘦的二刀肉或夹缝肉回来,再顺便买些蒜苗、萝卜,这样一餐饭连菜带汤就都有了。
母亲炒的回锅肉很好吃,每次等她炒好了,我会舀一碗饭倒进炒过回锅肉的锅里,用铲子把炒锅周边的油搀干净,这种混合了油油的饭很香,很好吃。
有时母亲还会故意留一片肉或一些蒜苗在锅里,我内心就泛起极大的愉悦感来。
西一环路口子上有个肉铺,我们通常都会去那里买肉。早早的去排队,倘若晚了,就买不到心仪的肉,甚至根本就买不到了。
肉铺对着门口上都横着一根碗口粗的原木,铁钩勾着待售的猪肉就挂在上面。卖肉的刀儿匠脚踏木屐,穿着胶皮围腰,在里面神气地晃悠着。
那时候肉是0.77一斤带着骨头的。
人们都喜欢买肥肉,那就要看和卖肉师傅熟不熟了。熟人,一刀下去,外宽内窄,肥多瘦少这肉就对了。再用草绳一拴就递给你,你就欢欣鼓舞的提着肉就回家了。
人不对,手儿一抖,刀儿往边上邪,这刀儿下去的路线就偏了,肥少瘦多,油水不够哦。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要想整块巴适的肉,就得巴结卖肉师傅。
那二年的卖肉师傅非常矜持,光给笑脸说点好听的肯定不行,得有实际表现,至少得递上一支经济烟外加讨好的脸色,他才会低头看你一眼。
如果你对割的肉有不满,乱发言,卖肉师傅比你还理直气壮:“现在人都瘦精精的,猪还不是一样莫办法长膘。”
那个时候的卖肉真的俏势起在,有点像现在的白领。
有时也会去人民北路口的嘉兴市场或新村的供应站去买,这两个地方的肉要多些。
记得有一段时间特别惨,几乎有大概半年没得肉卖,就连新鲜蔬菜也要凭一张纸飞飞才能买,而且是分栋轮流供应。
就这样还得需每天赶早,天没亮就到菜店排队,买卖完全是卖方做主,不由买方挑选。
起个大早,买到蔬菜是幸运,有时候排了半天队,等来了营业员宣布一声“今天没菜了”,你只得瓜起回家,个人把泡菜坛子打开捞点老泡菜出来下饭,或者泡点海带来吃。
说起供应,丰富的还要数位于盐市口的“中心菜市场”。
中心菜市场当时是占了多大一片区域,位置就在盐市口人民商场对面,包括西南影都北侧、提督街临蜀都大道部分和红旗副食品商场。
中心菜市场由一系列灰色建筑组成,里面的地面高低不同、错落有致。记得还有内石阶、天井和走廊。
整个建筑主体古香古色,且有宽大的屋檐,重重叠叠的屋檐能遮风避雨,却使里面的采光较差,一如成都冬日的天空。
中心菜市场里面有一排铺面,有干杂、生鲜、粮油,副食,也卖糖果糕点、小吃和腌卤烧腊的……每次从这些地方经过,都馋得不行。
而那些蔬菜摊,则摆在通往各个“专卖店”的过道两边,都装在篾筐里卖。
那个时候,中心菜市场里面有个腌卤店卖卤肉,可以一斤肉票买一斤半。但这种欺头油水数量有限,每天上午九点左右就卖完了,大概只卖得了三十余位顾客。
我曾经多早去排过队,结果前面还有十多个人就卖完了,只得沮丧而归。
说起“中心菜市场”这个地方,还是有些来历的。原来在成都解放以前,这个地方是个寺庙,是明代蜀王专门为刘备的儿子刘禅修建的庙宇,就叫“安乐寺”。
记得以前八宝街那个红光菜市场,也是用寺庙改的。我一直在想,为啥子成都喜欢在寺庙里面卖菜,终不得其解。
万幸的是,总算没有在大慈寺、文殊院里面摆摊卖肉卖菜。不然,和尚没得地方念经不说,还少了两个喝茶的好去处。
曾有一段时间,你就是有肉票也买不到新鲜猪肉,代之以供应盐肉。说实话,盐肉除了咸,对于缓解人们对油水渴望的效果极差。
记得有一年,探亲回家的大哥带回许多盐肉。舍不得吃,就挂在炉灶烟囱的墙上,也许是温度过高,没多久这些盐肉就哈喉了。
这哈喉其实就是变质了,吃进嘴里整个口腔都像是被塞了东西似的,感觉合不拢。
尽管这样,还是舍不得全扔掉,就用刀把那些发黄的肉剔除掉,然后再煮来吃。
后来晓得那些黄色的变质肉肉富含黄曲霉菌,标准的致癌物质。
这种日子随着文革的逐渐消停,供应状况也就改观了许多。
回想起那种日子,人的脑袋成天除了考虑国家大事、世界革命,然后就是关心自己的肚子的饱胀。反正一天到晚都觉得是饿痨兮兮的,整个一个乱世里饿鬼投胎。
我那时每天放学一回家,就像日寇扫荡一样,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搜查进口产品,总怀疑有被母亲坚壁清野的物质,希望能找到些吃的。
实在找不到,就从泡菜坛子里拽出一根泡豇豆,也不怕咸,就当零食吃着,一直吃到有一支香烟的长度,就夹在指间作吸烟状,开始享受起来。
遇到家里来了客人或改善伙食,也会从外面端菜回家,就是现在打包的意思。
那时可供我们端菜的有人民北路的嘉兴饭馆,火车站食堂以及母亲的单位——铁工校食堂。
后来铁路新村靠近沙湾,就在公交车25路后面,开了家三八食堂,就又多了一个端菜的去处。还记得三八食堂的包子不错。
离我们近的还有一个木综厂食堂,不过只买过这里的包谷发糕,很大,甜甜的。却从未在这里端过菜。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人们看食物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以前发绿的眼光转化成了挑剔,“你吃了吗?”不再是人们见面的问候语。
不管怎样,日子是好过多了。
明天继续讲吃,来一篇《丰腴的肥肠》。
平叔闲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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