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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 FRUIT
江山时光之城
○
晓文
一 冬天的冷和漫长会让时光也生出清冷，但一场雪之后，春天就近了。 昨天，小城终于降临了一场像雪的雪。窗外雪花漫天飞扬，屋内百合花开正旺。 百合花最好每天换水和剪根，花能开得更艳，红色花蕊最好剪掉，会染色，花瓣就不漂亮了！艳儿在我晒的百合图片下留言。 我已经不奇怪她为什么如此懂花，因为在我眼里她适合各种角色：园艺师、旅行家、教师等等。或者她本身就是花，一直都在似水流年里奉花晏笑，散发着淡雅而浓烈的幽香，不用刻意走近，已闻其香。 素来喜欢带有香味的花，且不计较花之品相，更不介意花之贵贱，只需有香味，便会夺得我的青睐。一如茉莉、米兰、昙花、水仙、风信子。 爱上百合花之前，一直没有近距离地闻过她的花香。所以，百合并不曾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更不曾出现在我的笔下。隐隐地觉得百合花朵太大，花蕊过长，张扬的没有格局，甚至不如山上的山丹丹花的秀气能够夺我眼球。 百合花一直被我忽视很多年，更不知她的花香原来如此诱人。 世间最美的相遇不是一见倾心，而是久别重逢。就像我与百合花。 那日好友送了一束花，其中有两枝百合，白色的。接过花的那一瞬间，我的专注点并未在百合花上，而是多看了几眼玫瑰和康乃馨。 百合的花香不属于一闻钟情，而是朝夕相处之后，在一个外出回家推门而入的一刹那，花香直抵你的鼻翼，你会忍不住深呼吸，捕捉花香，然后那种香气会顺着你的五脏六腑抵达心扉。这时候，你会心甘情愿地被其俘虏，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她。 至此，百合花在我眼里不再是没有格局，而是干净朴素、端丽大气、有着仙气，极有情调。 我与艳儿的重逢便是这样的感觉。
二 艳儿是我的初中同学，自毕业之后，二十几年未见，只听说她嫁得好远，远到太原。应该感谢微信，让久别的人一次次重逢。 离家不远的路口开了一家高群牛肉面馆，除了牛肉面还有鸡肉面、猪肉面。我常常去吃，且每次吃面都要发朋友圈，大呼此家面馆的面太好吃了。因为我的无偿宣传，好多相识的人都慕名而来，面馆的生意一度红火。嫁到太原的艳儿便是看了我的朋友圈，馋上了牛肉面。 太原没有心心相念的牛肉面，所以她想来尝尝我赞不绝口的牛肉面到底有多好吃。 她是到了高群面馆才给我发微信。我以一分钟的速度赶到面馆时，她已经点好了面。这是我们分开二十几年后，第一次重逢。我惊诧于这个丫头的年轻，二十几年啊，她居然没有几许变化，还是上学时的样子，如果非要说变化，只能是更加温婉雅致。白皙的皮肤，秀气的学生头，温柔的语声，处处彰显着小女人的柔情，且不造作，非常妥帖。 只吃一次，艳儿就爱上了这家面馆的牛肉面。她告诉我，在唐山求学时，就爱吃牛肉面，这个味道一直围绕她二十多年，成为记忆里最好吃的面。山西的牛肉面再有名，也挡不住家乡牛肉面的诱惑。从此，除了故乡、亲人，牛肉面也成了她的思念。 艳儿第二次来吃牛肉面，是夏天，她是带女儿一起来的。我想她一定极尽言辞赞美牛肉面的美味，女儿才愿意不远千里与她回到故乡，尝一尝妈妈心里、舌尖上的美味。 后来，我每次吃面的时候，都会拍张照片发给她，她每每都会发来馋嘴的表情，然后飞快地发来一串字：我想回遵化，我也要和你一起吃面。 来吧，我请你。我诚邀。 三个月后，我们再次重逢，似昨天才分开，却又像从未分开。 那是入冬的一个晚上，天刚刚黑，我正在给学生们检查作业，一抬头，愕然发现艳儿站在我的眼前。我不信任地看着她，使劲眨眨眼睛，确信是她。她也看着我，微笑着，不说话。 许久，我说，你从天而降吗？ 是啊。我就想给你个惊喜。她笑的样子特别干净，一如十四岁的年纪。 久违的惊喜。 艳儿，突然觉得像是时光倒流了，回到了我们的中学时代。我说。 是啊，可你现在的样子更像是老师。她打趣。 走啊，愣着干什么，吃面去啊。我拉着她往外走。 她拽住了我，你这里这么多学生呢，我已经吃过啦。 我佯装瞪了她一眼，快速地说：明早上继续吃。 好的，答应你啦。 三 冬日里难得的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和艳儿坐在面馆里，每人面前一大碗面，慢慢地吃。 冷吗？我问她。 不冷。昨天妈妈给我暖脚了，到现在我一点都不冷。她的眼睛晶亮水润。 我看着她夹了一筷子面送到嘴里，然后又吃了一根辣椒，她享受般地咽下，眼睛被辣红了，辣出了眼泪，我递给她餐巾纸。 昨天回到老家，我的脚已经冻得麻木，你不知道，我从小烙下病根，一到冬天，脚就会冰凉。妈妈自然知道，一直问我冷不冷，冻不冻脚，我怕她担心，说还好还好。妈妈不相信，催我上炕，脱下我的袜子，双手握着我冰凉的脚，妈妈心疼极了。于是，她解开棉袄，把我的脚放在她的怀里，我使劲往外抽，妈妈紧紧地按住。我最后放弃了，妈妈一直把我的脚捂暖。 她摘下眼镜，拭去泪水。我不敢看艳儿的眼睛，因为我也忍不住落下泪。刻骨铭心的亲情被光阴洗染，一点点变得明亮。我们一任眼泪尽情地流淌。面馆里没有打空调，温度不高，可我们谁都没觉得冷。 我这次来是想学做牛肉面的手艺，然后在太原开个面馆。情绪稳定后，艳儿缓缓地说。 我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她一定是很认真地想过这件事。我也知道她已经办了停薪留职，这一年基本不上班，所以她回故乡的次数多了。 远嫁的女儿是父母丢失的孩子，我每每读这篇文章都会泪流满面、心疼不已。读完大学就嫁到了外地，从此与爸妈相处的日子少之又少。现在我们也是中年人了，我能想到我父母是怎样的想我。即便交通再发达，我还是无法在父母念及我的每一刻，及时赶到他们身边，承欢膝下，让他们享受本就属于他们的天伦之乐。你没远嫁在外，你不会理解我心里的念和疼。 艳儿的眼泪又落下。我轻轻握着她的手。 其实我知道我没有太多时间学习做面，因为我有家庭有孩子，可我还是要来，我知道此举一定能感动我哥，他那么疼我，一定会为我学习这门手艺。 哦，我恍然大悟。你是想让哥学到手艺去太原开面馆吗？哥去了，嫂子也会去，那么老爸老妈也会去，对吗？ 我是这样想的，一来可以帮帮我哥，最主要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哥的孩子上大学了，他也可以着手干点事业了。爸妈不会舍得离开故乡，但更舍不得放下我们。艳儿的眼睛又焕发出晶亮的光芒。她说到哥哥的时候带着开心的喜悦和满足。此刻，她如此真实，如此的少年气。 也许，原本就没有所谓的故乡，所谓的故乡，就是漂泊流浪的最后的落脚地。就像艳儿，告别故乡到陌生的城市学习、工作、结婚、生子，慢慢地适应了那里的环境、生活，那里便是她的家。而故乡，则成了怀念的地方。 其实，有爸妈的地方，就是故乡。我看着她说。 是，所以我想和爸妈在一起，我不想让他们丢了我。 我们低头默默地吃着面，面的温度刚刚好，醇正、绵长。此刻语言和情绪都是多余的。 四 我问过艳儿，微信的名字为什么会是“梅园小屋”？ 她说，梅园代表两种花，一是杨梅，二是梅花。她在江西呆过两年，当时住在山上，一座简陋的小屋，屋前屋后都是杨梅树，六月梅子成熟的时候，她摘来做梅子酒，红红的杨梅酒特别好喝。常被同事惦记着，趁她不在偷来喝，那是很快乐的时光！梅花，是她一直欣赏并为之折服的花，因为她是冬天出生的，所以更酷爱梅花。想象着满园的梅花迎雪盛开，而与三两知己坐在简洁的小屋里喝茶赏花，是多么快乐的事。 她是一个有情调的女子，也是一个重情的女子。 我想着为艳儿做点什么，于是策划了一个小型同学聚会。 她很忐忑，同学们会记得我吗？我这么多年没跟大家见面、联络，都该忘了我了吧。 不用担心，人到一定年龄，是往回收的，包括记忆。我笑着安慰。 那晚的聚会很温馨，每个同学都与艳儿握手相拥。她很开心也很激动。她说，她一直很羡慕老公与同学聚会，太原没有她的同学，没有人和她一起回忆那段年少时光。现在她的梦终于圆了，她很幸福，有这么多同学记着她、喜欢着她，她会常常回来。 那晚，因为有同学的陪伴，她青春里最美的时光被拉回了，她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舒展的意味更让人欢喜。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亲情如是，友情亦如是。 其实，我觉得艳儿更像是百合花，热烈亦有清幽。热烈是新旧光阴的味道，就像她始终都那么年轻；清幽则是小女人的情调，并且人到中年，愈加热烈清澈。 人早晚会活成一株植物，有风骨的植物，不失一脉天真。而我愿意相信艳儿是百合。所以，我与百合的重逢，就是我与艳儿的重逢，这片刻重逢，我们都等了很久。 我们耗其一生，都在走向内心的方向——走到了，推门进去，看到自己的内心里，那遥远的、温暖的故乡、久别的朋友、真实的自己。 屋外的雪开始融化了，化雪的声音，滴答滴答。回过头，百合长长的花蕊红艳耀眼，像是白花瓣上落了一朵梅花。
念
念
不
忘
【编者按】冬的夜晚，一段音乐，一杯咖啡，还有一篇温暖的文字，慢慢地品读似乎闻到了百合花的清香味道，忽然间很感动。人到中年一些久远的事、一些曾经的人，都变得清晰起来。岁月在不断的前行，有些东西变了，如我们的年龄和周遭的环境；但有些东西没有变，如本篇散文中的“我”与艳子的友谊，只是在岁月的磨损中，留下了最珍贵的深藏在心底。终于明白最是少年情怀难忘，最是同学情真。文章娓娓道来，讲述着我和艳子的几次重逢，没有大悲大喜的喧哗，只有温婉的情怀弥漫在字里行间，很想拥抱一下文中的两位丽人，为她们的真实人生、精彩活法，喝彩。“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出自李叔同的《晚晴集》，作者以此为题更加突出了散文的主题，虽说日久他乡即故乡，但乡愁乃在，思念之情无法斩断。文中最后念念不忘的乡情，亲情和友情，全在团聚这一刻得到了心灵的慰藉，得到了回响。佳作，推荐阅读。【编辑：慕寒】
优秀作者
晓文
晓文，75年出生，河北遵化人，时光之城社团副社长，唐山作家协会会员。品文写文平常心，得一素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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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毛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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