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文学 │570期写作 ? 创造?交流?享美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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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耤』——天水方言零释撰文:张 广 成
天水市南郊,有一条自西东流的河水,天水本地历来称作“耤水”或“耤河”,且又将“耤”字读作“席”(即xi)音。由于“耤”字生僻,绝少见诸于普通典籍,天水一地对其之读音似乎奇特而不入流,故尔,往往被认为是天水一隅的土字方音。一 耤河,见诸于典籍记载,或称作藉水,或称作籍水。如: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渭水》﹕“藉水……,又东迳上邽(今天水——笔者注)城南。”、“藉水即洋水也,北有濛水(即今罗峪河——笔者注)注焉 。”(《水经注》卷17)。 唐?杜佑《通典》:“籍水,一名洋水,又名峄水。”(《通典?州郡四》卷174)。 《明史?地理志》:“又南有籍水。”(《明史》卷42. )。 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秦州》:“籍水,在州南。”(《读史方舆纪要》卷59。)。 《清史稿?地理志》:“右纳藉水。”(《清史稿》卷64. )。 仅此一水之名,文献中忽而作『藉』,忽而作『籍』,本地却作『耤』,究属何因? 上述原委何在,本文特作如下讨论。 二 ㈠、其实,“耤”字出现的历史甚早。 《说文》曰:“耤,帝耤千亩也。古者使民如借,故谓之耤。”清?段玉裁注曰:“帝耤见《月令》。借也,借民力以为之。”(《说文解字注》第四篇下)。 再往上溯,“耤”字早已屡见诸于商代的甲骨文。如: “丙辰卜夬贞乎耤于陮受有年” (郭若愚等《殷虚文字缀合》)、“己亥卜贞令吴(?)小耤臣。” (罗振玉《殷虚书契前编》)等等。 郭沫若先生对上列甲骨文辞及《殷虚书契后编》后下28页第16片甲骨文辞进而作了隶定和释读,曰:“此乃耤之初字,象人持耒耜而操作之形。”(《甲骨文字研究》)。 余永梁先生亦释为“藉”(《新获卜辞写本后记跋》)。 徐中玉先生也释读为“耤”,解字曰﹕“象人侧立推耒举足刺地之形,会蹈履而耕之意,故其本义为蹈为履。乃谓耤有借义,为后起义。”,并释义曰﹕“一、耕作之义;二、小耤臣,疑为掌农功之官。” (《甲骨文字典》)。这里,徐先生特别指出“耤”字“谓有借义,为后起义”,非其本义,实为精当确论。 ㈡、迨至西周、东周,青铜彝器的铭文中也有“耤”字,如: 【令鼎】:“王大耤农于諆田。”(宋?薛尚功《钟鼎彝器款释》); 【齐侯鎛】:“为大史耤命于外内之事。” (同上)等。 郭沫若先生释读隶定曰﹕“宋人均释为‘继’,於字形无说,义亦难通。然释为‘耤’则可通行无碍。”;并对“耤”字在卜辞与金文中字形的差别,作了精辟的论断:“卜辞与金文之异,仅在一为象形文,一为形声字耳。” (《甲骨文字研究》)。意即:就字体而论,甲骨文中的“耤”为象形,金文中的“耤”为形声,仅此而已。 ㈢、“耤”字的历史文化义意。如前所述,“耤”字其初始义当与农事有关,内涵丰富。后来演进为“耤田”而常见诸于历代典籍,其即指古代帝王亲耕之田,即“帝耤千亩也。” (《说文》)。《春秋传》曰﹕“耕藉之礼,唯斋三日。” (引自《后汉书》注)。这实指文献中所谓的“耤田”之礼。 显然,在古代农耕社会,农业是国家的经济命脉——“夫民之大事在农” (《国语? 周语上》;“夫农,天下之本也。” (《汉书?文帝本纪》)。故为政者对其十分看重——“朕亲耕,后(指皇后——笔者注)亲桑,以奉宗庙粢盛祭服,为天下先。” (《汉书?景帝本纪》),是为耤田之礼。 “耤田”之礼制约起始于西周,以后遂历代相沿,遂为国家重要礼制,即帝王于孟春之月亲率百官,在春耕前举行亲耕大典,在田亩举起耒耜“天子三推”(《礼记?月令》),诸侯、公卿、大夫依次操作,不过次数有所递增。 其目的,正如晋?干宝《周礼注》所曰﹕“古之王者,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必私置藉田,盖其义有三焉﹕一曰,以奉宗庙,亲致其孝﹔二曰,以训于百姓在勤,勤则不匮也﹔三曰,闻之子孙,躬知稼穑之艰难无逸也。” (转引自《后汉书》注)。简言之,则是以奉祀宗庙,且昭示天下,深寓劝农之意。 此为国之大典,不可懈怠,据《国语?周语》记载,西周宣王因不循祖制,不行耤田之礼,即“不籍千亩”,致使朝野哗然,备受诟疵责难。“耤田”此项礼制一直相沿至明、清。 三 耤、藉、籍三字之关系。首先,“耤田”,在古籍中也作“藉田”,亦作“籍田”。如: 《周礼》:“甸师掌帅其属而耕耨王藉。” (《周礼?天官冢宰上》)。 《诗经?周颂?载芟》毛序曰︰“载芟,春籍田而祈社稷也。” (《毛诗》卷19)。于此可证。进而,笔者粗略检索史书,初得结果如次: ㈠、作“籍田”者: 《国语》﹕周宣王“不籍千亩。” (《国语?周语》)。 《史记》﹕“正月,上曰﹕‘农,天下之本,其开籍田。’” (《史记?孝文本纪》)。 《汉书》﹕“其开籍田,朕亲率耕,以给宗庙粢盛” (《汉书?文帝纪》)。 《西汉会要》﹕“籍田亲蚕” (《西汉会要》卷11)。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十九年春正月,始耕籍田。” (《三国志》卷1)。 《宋书?礼志》﹕“耕籍之礼尚矣。” (殿本《宋书》卷14,但同卷“皇后率六宫之人出穜稑之种,付藉田令”文却作‘藉’)。 《魏书?礼志》﹕“明年春,帝始躬耕籍田。” (《魏书》卷108)。 《隋书?礼仪志》﹕“仲春籍田。” (《隋书》卷7)。 《宋史?礼志》﹕“於东郊行籍田礼。” (《宋史》卷102)。 《元史?祭祀志》﹕“祀先农,以蒙古胄子代耕籍田。” (《元史》卷76)诸史作『籍田』。 ㈡、作“藉田”者: 《左传》曰﹕“鄅人藉稻。”杜预注曰﹕“其君自出藉稻,盖履行之。” (《左传?昭公十八年)。 《后汉书?礼仪志》﹕“正月始耕。”注曰﹕“《月令》曰﹕‘天子亲载耒耜,措之参保介之御閒,帅三公、九卿,躬耕帝藉。’” (《后汉书志》第四)。 《南齐书?礼志》﹕“择元辰,躬耕帝藉。” (《南齐书》卷九)。 《旧唐书?礼仪志》﹕“孟春吉亥,祭帝社於藉田。” (《旧唐书》卷24)。 《新唐书?礼乐志》﹕“唐初为帝社,亦曰藉田坛。” (《新唐书》卷14)。 《资治通鉴?汉纪》﹕“上感谊(贾谊——笔者注)言,春正月丁亥,诏开藉田。” (《资治通鉴》卷13)诸史作『藉田』。 ㈢、作“耤田”者: 《晋书?礼志》﹕“孟春之月,天子率九卿躬耕帝耤。” (《晋书》卷19)。 《明史?礼志》﹕“洪武元年諭廷臣,以来年举行耤田礼。” (《明史》卷49)。 《清史稿?礼志》﹕“顺治十一年,定岁仲春亥日行耕耤礼。” (《清史稿》卷83)。以上诸书皆作『耤田』。 再究一层,笔者对于上引正史资料利用不同版本进行了粗疏的比勘互校,殿本和点校本也有其字互用之例,即使同一殿本中的同一篇章,其字也出现或用之例(上引《宋书》条即例)。 于此可见在“耤田”义项内或作“藉田”或作“籍田”,“耤”、“藉”、“籍”三字实可义通而互用。 ㈣、作进一步考察,“耤”、“藉”、“籍”三字在其它某些义项也是相通的。 ⒈“耤”是“藉”的古体。如: 《汉书?郭解传》﹕“以躯耤友报仇。”顔师古注曰﹕“耤,古藉字也。藉谓借助也。” (《汉书》卷92)。 《字彙补》﹕“按耤即古藉字,不特藉田可通也。”于此,从字源角度可见“耤”、“藉”实为古、今字,实为一字,其义域理当相通。 ⒉不过,自汉、唐尔后,渐次“藉”行而“耤”泯,恰如清?段玉裁所言﹕“耤,今经典多作藉。” (《说文解字段注》卷第4)。 ⒊再检索“藉”、“籍”二字之关系。 ⑴、践踏义项。汉?司马相如《上林赋》﹕“乘骑之所蹂若,人民之所蹈籍。” (《史记?司马相如传》殿本卷117)句,“蹈籍”者,践踏之义也。胡刻《文选?李善注》本也作“蹈籍”,但殿本和点校本《汉书》(《汉书》卷57)及《文选》五臣注本皆作“蹈藉”。可证在践踏之义域内“藉”、“籍”是通用的。 ⑵、散乱不整义项。《史记?淳于髠传》﹕“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舃交错,杯盘狼藉。” (《史记》卷126),而殿本作“狼籍” ﹔参之 晋?张景阳《七命》﹕“澜浸狼藉,倾棒倒壑。”句,李善注曰﹕“《说文》曰‘草编狼藉也。’” 、宋?苏东坡《前赤壁赋》﹕“肴核既尽,杯盘狼藉。”其义同似。 显见,此“狼藉”者,散乱不整貌之义项,足证在此义域内“藉”、“籍”是通用的。 有趣的是,天水话语中把“髒”谓作“狼藉”,此义项正是从散乱不整的“狼藉”之语义引申而就,至于“藉”读如“xi、西”音,俟后文涉及。 ⑶、行为、声名不检义项。在古代文献中,“狼藉”一词还有另外的义项,即、喻行为或声名不检。 如:《史记?蒙恬传》﹕“昔者,秦穆公杀三良而死,罪百里奚而非其罪也,故立号曰缪;昭襄王杀武安君白起;楚平王杀伍奢;吴王夫差杀伍子胥,此四君者皆为大失,而为天下非之,以其君为不明,以是藉于诸侯。” (点校本《史记》卷88)、《索隐》解曰﹕“言其恶声狼藉,布於诸国。”。殿本此处“藉”皆作“籍”, 同其义项。 《后汉书?张酺传》﹕“(窦景)遣掾夏猛私谢酺曰﹕‘郑据小人,为所侵冤。闻其儿为吏,放纵狼藉。取是曹子一人,足以驚百。’” (点校本《后汉书》卷45),而殿本《后汉书》卷75《张酺传》“狼藉”作“狼籍”。 ⑷、征贡义项。如:汉?桓宽《盐铁论》﹕“民井田而耕,什而藉一。”(《盐铁论?未通》)。明?张之象刊本作“籍一”,清?卢文弨考注本于“藉”字下特注“籍”字以存其说。 ⑸、含蓄、含容义项。如:司马迁《史记?酷吏列传》:“治敢行,少蕴藉。”(《史记》卷122、殿本),班固《汉书?酷吏传》作“少蕴籍” (《汉书》卷90、殿本)。如此等等,无需赘举。 总之,在古代文献中,“耤”、“藉”、“籍”三字是有其同一性和互代性的,皆因“耤”与“藉”是古、今字,此后,随着时光的推移,在日常运用中其古体“耤”逐渐淡出于典章简册,而其今体“藉”却显行于文献篇章。也正由此,在古文献中常常只仅仅看到“藉”、 “籍”二字的互相替代,存在着义域范畴的“交集” ,却很少见到“耤”字的身影,如此而已。 再回头审视:天水南郊的河流,为什吗在文献中有作“藉水”,也有作“籍水”,而天水本地却作“耤水”,其缘由皆在于此。 不过称作“耤水”,拈出脱俗的古体“耤”冠名其家园之潺湲流水,不啻也彰显了天水文化的古风遗韵。 四 下面我们再行探讨“耤”、 “藉”、 “籍”三字的音读。 ㈠、“耤”、 《说文》曰“从耒、昔声。”清?段玉裁注曰:“秦昔切、古音在五部、按今经典多作藉。”(《说文解字段注》第四篇下)。清·纪容舒《唐韻考》卷六:“耤,秦昔切。”。 ㈡、“藉”、 《说文》曰:“从草、耤声。”段注曰:“慈夜秦昔二切、古音在五部。”(《说文解字段注》第一篇下)。仅此“藉”字标有另一读音“慈夜切。”。对此,清·王筠《说文句读》曰:“藉,慈夜切,又秦昔切。案秦昔切为正。”。 ㈢、籍、《说文》曰:“从竹、耤声。”段注曰:“秦昔切、古音在五部。”(《说文解字段注》第五篇上)。 如上,则此三字古音同部,反切标声相同。清?王念孙曰:“就古音以求古义,引申触类,不拘形体。”;又曰:“声近则义近。”(王念孙《广雅疏证序》)。王氏的此一论断,揭示了古文字学中可遵循的一项规律,已是古文字学研究中公认的准则。 反观“耤”、 “藉”、 “籍”在字源上其音、义具有相近、同一或替代性,此三字可为一例。 再,三字的古代标音“秦昔切”,对应现代汉语标音,当为“qi”,读音近似“气”。这与现代汉语词书标音“ji”,读若“基”有别。 本来,在汉语传习读音中,声母“j、q、x”往往互用不分,就是现代,在一些地方语言里也均有所遗存。如、 天水方音中把“书籍”、 “户籍”之“籍”,读音作“qi” (音如气),与标准音“ji”有异。 再如、“垃圾”之“圾”,在沪语中就读作“xi” (读如席)。此例甚多,無须多举。 而天水一地却把“耤河” (或作“藉河”、 “籍河” )之“耤” (或“藉”、 “籍” )读若“席”音,这殆無是声母“j、q、x”互用的清浊轻重一声之转。岂至如此,还有故事可资呢。 ㈣、搜绎史料,这里还蕴含着与楚霸王项羽有些瓜葛的历史故实呢。 故实的原委略述於下。姓氏中有一姓籍(也有姓藉者,《国语》:“藉偃,晋大夫。”)者,考其氏源,一云“晋大夫荀林父孙佰黶司晋之典籍,以官为氏。”(郑樵《通志?氏族略》;或可见《左传?昭公十五年》);一云“上邽有籍水(即天水耤河、今名藉河——笔者注。),卫地有籍圃,或以地为氏,望出广平。”(《姓氏考略》)。 迨至赢秦末年,群雄逐鹿,楚人项羽一度君临天下,号西楚霸王。项羽名籍,故尔,彼时“籍氏避项羽諱,改为席氏。”(郑樵《通志?氏族略?避讳第八》); 又,元?黄公绍《韻会》:席氏、“其先司周之典籍,因氏焉,后避项羽名改为席。”。於此可为互证。近代史学大师陈垣在其名著《史讳举例》一书中采录并认同此说(陈垣《励耘书屋丛刻·史讳举例》)。 ㈤、改“籍”为“席”,细考起来,也绝非随意拈来,实则是有来由的。 《说文》:“籍、耤声。”,又曰:“耤、昔声。”而“耤”与“藉”是古今字。显见其同声且同韵,且有义域间的同一性和互代性,前已论及,不再赘述。 再看“席”字,《说文》曰:“席、藉也。”,清?段玉裁注曰:“此叠韵为训。”。当然,“席”也理应与“籍”及“耤”叠韵为训。所谓“为训”就是在一些义项可以互为转注释解。可举如下之例: 班固《汉书?刘向传》:“吕产、吕禄席太后之宠,据将相之位。”文中之席,即为慿借倚仗之意,与藉有相同义项。 又,《汉书?贾捐之传》:“民众久困,连年流离,离其城郭,相枕席於道路。”注曰“如淳曰:「席音藉。」师古曰:「席即藉也,不劳借音。」”,这里,颜师古认为此处席就是藉,“不劳借音”一语,切中肯綮且颇具风趣。 再,清?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将“耤”、 “藉”、 “籍”同归於“昔”部类,并曰:“凡昔之派皆衍昔声。”,可谓三字声训同一之有力佐证。 如上所述,因避讳而用声近韵同的“席”替“籍”,确是循规守律的严谨选择。 其实,“籍”改为“席”除姓氏以外,其它有所涉及,也循此例相为互训。 比如地名:四川有一陵州,下辖属县有名“籍”者,萧梁时则名“席郡” (参见《隋书》、《旧唐书》、《读史方舆纪要》),其当与避讳项羽之名有所关涉。 既然“籍”因避讳改“席”是为通例,那么,我们可以做这样的推论,籍氏借以作为姓氏始源地之天水耤(籍、藉)水,也须避讳并循例改为席水,方在情理之中。 有幸,史书留下了可贵的信息。 据《魏书?地形志》所载:秦州天水郡条下,属县有“上封”,其下标注有“席水”。 显然,“上封”即是“上邽”,皆因避魏道武帝拓跋珪嫌名讳(珪、邽音同)之例而改。 “席水”正是“耤(籍、藉)水”,恰因避项羽嫌名讳“籍”,循例而改,是为又一确证。 实则,入隋后,县名“上封”又恢复本名“上邽”。而“席水”只是恢复了“耤”字、却亦然保留了读其为“席”音,如此而已。
经此嬗变的天水先民,出于对自己家郷母亲河流本来名称的难以割舍的惜恋深情,在文字规则范围内选定藉字的古体耤,复名曰耤水,而且,自秦末汉初以来,“耤”字保留“席”的读音,约定成俗,沿袭2000多年到於今,不啻熠熠闪耀着天水先民的深厚的历史蕴涵之光。 由此涉及,天水方音中把脏的表义谓之“狼籍(也作藉) ”,且“藉(或籍)”读为“席”,统呼称为“狼席”,其缘由皆基于此。 五 综如上述,就字体源流而论,“耤”、 “藉”实为一字,是古今字;就音、义而论,“藉”、 “籍”声韵同一,古代典册多为互代通用。 缘此,既然天水先民选择了“耤”,替代“藉”或“籍”,命名郷梓的河流为“耤水”,就三字的关联脉络而言,实在没有本质的乖谬。 时至今日,不必拘泥撦寻诟疵其殊异。就字的音读而言,“耤”或“藉”与“席”在古文字中转注为训,即“席、藉也”,又声近韵同,实为一声之转。 更可提及的是其间还有避讳的故实,因由源远流长,是打有历史烙印的嬗变,千年岁月尘埃的积淀造就了某些约定成俗、无法且不应抹去的历史痕迹,于是铸就了一个地域文化底蕴的光点折射。 况且,“耤”字自古至今,使用频率较低,很少露脸于典册,但其存在委实有久远的历史,且有相应的历史文化蕴含。有幸在天水大地归宿落根、绵延千年而葆其活力,不啻可视其为语言文字中的“活化石”,且可为此方热土增添耐人品赏的历史文化悠悠韵味,何而不可! 民间读其为“席”音,因袭历史故实,典册有载,故尔,可随传承,顺其萦绕于耳,无妨至要。 再举其它地方类似之例,以资佐证,如: 北京前门之“大栅栏”,现代标准音应读作“da zha lan” (音如大扎兰),而当地民间至今却叫为“da shi la ” (音若大湿拉); 上海有一地方名叫莘庄,标准音当读作“shen zhuang” (音如深庄),上海人却读作“xin zhuang” (音若新庄)。 江西铅山,“铅”不读“qiam”,应读“yán”。 安徽蚌埠,不读“bàng fù”,应读“bèng bù”。如此等等,恕不繁举。 上例表明,一些专名有其历史传承的独具读音,均沿袭保留于今,亦不拘泥于现代标准规范。 试品之,身临其地,京腔沪韵,徽调赣声,萦绕耳际,却也别具一番情趣,颇耐人回味。诚如著名学者葛剑雄说:“在普通话日益普及的同时,方言永远是本地人情感交流最有效的手段。”(见葛剑雄《人在时空之间》)。 借鉴于此,则天水耤(现为藉)河,何妨隶其字为“耤”、允其读音为“席”。 果如斯,一则,如前述,“耤”具有农耕的初始义项,而天水大地湾文化彰示着渭河一域是早期农耕文明的发祥地,契合绝非偶然,庶几以“耤”为河之名,得无是农耕文明曙光的历史积淀的亮点。 二则,陇上游子每每忆及以“耤”为名且读音若“席”的母亲河之传统呼唤,总会油然升腾起缕缕情思,难忘的乡音撩拨其心田郁结的“乡愁”,永葆其对故土无法泯灭的脉脉眷恋。 再则,四海游客莅临天水,邂逅幸睹以“耤”命名且读若“席”音之河名,字僻音殊,将会陡然而起奇趣之兴,激发其追索地域文化故实绵邈之意,从而收到天水历史文化名城之盛名固化于其心之实。 总之,保留以“耤”命名且读若“席”音的耤河之称,实有益于天水传统文化涵蕴的保留、传承和声名的远扬、光大,若何! 2020年10月5日第三次修定
简历:张广成,男,汉族,1940年元月9日出生于甘肃省天水市。曾先后就读于天水中学(今市一中)、西北师大历史系和上海同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酷爱文史,多年来致力于杜诗和陇右文化的研习。有百余篇文史专论发表于省内外报刊、杂志(包括文史核心期刊),或被收录于学界专集;亦多次受邀参加省、内外相关高层学术论坛。上世纪八十年代,曾承担天水市申报历史文化名城工作,所撰《陇上古城——天水市》作为呈送材料上报。有《陇上文史论集》一书结集出版。现为天水市作协会员、中华伏羲文化促进会会员、天水市周易学会会员、天水市杜甫研究会会员、天水孔子文化研究院副监事长、天水市老子文化研究会顾问、天水市苏蕙文化研究会顾问等。本文相关链接:【天水文学】张广成/释 “ 打 春 “(一)【天水文学】张广成/释 “ 打 春 “(二)【天水文学】张广成/释 “ 打 春 “(三)【天水文学】张广成/唐代天水【天水文学】张广成/牡丹由原生于幽谷到进入园林花苑——牡丹琐语【天水文学】张广成/唐诗中折射出的大唐长安“牡丹狂热”【天水文学】张广成/牡丹冠誉“国色天香”的由来【天水文学】张广成/天水方言中“碎”音表小义的本字隶定 —-天水方言零释【天水文学】张广成/“蜗”字的天水地方读音是古音—-天水方言零释【天水文学】张广成/褦襶—天水方言零释【天水文学】张广成/褦襶—天水方言零释【天水文学】张广成/“蜗”字的天水地方读音是古音—-天水方言零释【天水文学】张广成/天水方言中“碎”音表小义的本字隶定 —-天水方言零释【天水文学】张广成/天水方言中“康”字古义项的传承【天水文学】张广成/天水方言溯源三则《天水文学》创刊以来,受到了很多作者的支持和鼓舞,在这里,我们回忆父母恩情,用文字梳理过往的点滴,抒发乌鸟反哺,欲养不待的感慨,孝道成字,总能令无数读者感叹悲伤,无限触动;在这里,我们也常道古说今,说家乡奇人奇事,一方水土,养育子孙万代,也埋藏着无尽的文化瑰宝,等着我们去挖掘和发扬光大;在这里,我们寻找着生活中点滴美好或忧思,情思入笔行,天南地北,海阔心驰,沉下心来,忘掉一切羁绊和烦扰,一起畅游精神星空,一起璀璨于真情的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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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文学】张 广 成/说『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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