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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韦心予,壮族,70后,都安县地苏乡人,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携笔从戎十二载,后从事检察工作多年,现供职于上海市纪委监委。爱好文学,喜欢书法,曾是地苏中学碧天文学社社员,闲暇之余常吟诗作赋以自娱自乐自遣。
流在心底的河
文/韦心予
当一条河伴随着你成长时,或许它的水声会伴你一生。——兹温格《奔腾的河流》
“这是村里一条大河。”说这话的时候,我一脸骄傲,发自肺腑。
“呸,见过大河吗你?这充其量算是一条小沟!”我话音未落,妻(当年还是女朋友)一脸的不屑,直接把我噎住!
我悻悻的,竟然无以反驳。是啊,妻长在红水河边,我还能说什么呢?!
与磅礴雄浑的红水河相比,这是条普通得连名字都没有过的河流。打开中国地图,找不到这条河流的任何标识。在水网密布的南方,她是如此渺小细微,但在百益村历代人的心里,她是不可或缺、难以替代的。几十年来,天南海北,无论身在何处,这条河一直在我心里,时常在我的梦里流过,奔腾不息。
夏天是最快乐的季节,河流是夏天最令人留恋的场所。烈日炎炎,挡不住戏水的激情。未谙羞耻的男孩,光着脚丫,赤裸上身,腰间挂着半条短裤,游荡在水里河边。暑假里,白天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泡在水里,自由地游泳,玩着水里追逐捉人的游戏,如若大人不喊不赶,我们就可以玩到天昏地暗。
夏天,河流由温顺到凶猛,就是一场大雨的事。汹涌的洪流裹挟着树枝、稻草,毫不留情地撞击着桥墩,浊浪翻滚。一群胆大的男孩,光着腚子,竭斯底里地喊叫着,从桥上纵身跃下,溅起串串水柱,黝黑的身子瞬间消失在滚滚洪流中。等到再次冒头,已经在几十米远的江面上。顺着水流慢慢靠边,敏捷地爬上岸,返回到桥上,再一次纵身跃下,一遍又一遍,似乎永不疲倦。
与这样的耍水相比,夏天里更有乐趣的玩法,那就是凫水顺流上学—河连着村里小学,顺河下行一公里,就可以直接到达学校。中午在家里吃好午饭,如果返校时间充裕,伙伴们将衣服和书包让人帮带,走路到校后门外的河边接济。我们则从桥上跃入水中,开始一段自由自在、酣畅淋漓的行程。蓝天白云下,时而潜水前行,时而浮水顺流,拧扯蔓长的河藻,捧起满手的螺蛳。碧水清波里,少年们没有忧愁和烦恼,放浪地喊着叫着、追逐着,尽情享受着最简单、最纯真的快乐和幸福。
生在河边,长在河边。夏季有夏季的激情,冬季有冬季的快乐。
生在河边,长在河边。熏鱼有熏鱼的期待,炸鱼有炸鱼的刺激,钓鱼有钓鱼的闲趣。
炸鱼粗暴而刺激,但蕴含异常的凶险—据不完全统计,因炸鱼意外致伤致残甚至殒命的,在本村和邻村不下十起。也许是年少轻狂,或者是不知者无畏,反正炸鱼这种事我和伙伴们没少干过。一枚雷管,一节导火索,一捧硝酸铵,就可以在河里掀起冲天巨浪,鱼体纷飞。正规的炸药(梯恩梯)自然不容易搞到手,但硝酸铵却不是难事,因为在农村,硝酸铵本来面目就是一种化学肥料,但经农村人一番捣腾,就变成了炸石炸鱼的器物—在较为空旷处架起铁锅,烧起柴火,将适量硝酸铵倒入锅里,耐心小心翻炒,直到硝酸铵水分基本挥发完毕,留下结晶体。到这时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绝对是十八代祖宗保佑—如果对出现意外的后果、硝酸铵爆炸的威力没有概念,且看今年黎巴嫩贝鲁特港区硝酸铵大爆炸事件的震撼景象。相对于炒制硝酸铵,制作炸药包就安全易行多了。
一切准备就绪,找个村里人少在野外的时段,伙伴们拎着炸药包,来到河边。选择好河段,点着导火线,将炸药包甩入河中央,人员蹲下,稍许水中一声闷响,水柱高窜,巨浪掀起,鱼体随水浪翻腾,大功此时已然告成。大伙们捎起网兜、纷纷跳入河中。
初冬来临,河水变缓变浅,一场场“熏鱼”盛宴在不经意间上演。或许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撮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某个河段晃动,一团团“茶蛊”(壮语音译)熏鱼药品被投入水中。融化的药品顺着河水不断扩散,逐渐发挥作用,河里的鱼儿慢慢把头冒出水面。这时,一个个简易无比的网兜在手电筒的照射指引下,挥向已经晕头转向的鱼儿。那时的我,在为数不多的机遇中,深更半夜里,打着昏暗的手电,擎着简陋的抄网,跟着大人们,在石头嶙峋的河边忙乎折腾。尽管大多情况下鲜有收获,甚至徒劳无功,尽管冬夜里异常寒冷和饥饿,但兴奋和快乐却可以整夜洋溢着。
时光流逝,长河不息。从少年到白头,不过是转角一瞬。多少情怀,多少记忆,欢乐与苦涩,欣慰与遗憾,憧憬与不舍 ——一切都已融入水中,在我的心底流淌,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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