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园林叶圣陶
1979年初,叶老先生受邀为一本苏州园林图片册写序文。原文这样写道:一九五六年,同济大学出版陈从周教授编撰的《苏州园林》,园林的照片多到一百九十五张,全都是艺术的精品:这可以说是建筑界和摄影界的一个创举。我函购了这本图册,工作余闲翻开来看看,老觉得新鲜有味,看一回是一回愉快的享受。
叶老先生在22岁之前,一直生活在苏州。课余之暇,他常与好友游览苏州园林,因而对苏州园林有很深的感情。
每每读起这篇序文,都仿佛远离世俗,置身美丽的苏州园林。叶老先生在序文里讲述了园林中亭台轩榭的布局、假山池沼的配合、花草树木的映衬、近景远景的层次……他不止一次地提到——苏州园林宛若一副珍世画卷,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有“如在画图中”的美感。
前些年我开始了自己的摄影之路,在门外徘徊了几年,对摄影这门艺术有了一点粗浅的认识后,再重读叶老的这篇经典文章,又有了不少启发,现略谈几点不成熟的看法,望大家批评指正。
摄影艺术在许多方面与绘画较为相似, 两者都是利用画面对详细内容加以表现,摄影艺术作品和绘画作品之间是彼此交错与渗透的关系。摄影技术的飞速发展与进步在一定程度上依靠科技的创新,而绘画的不断发展源自于艺术家们绘画技巧和能力的提升,同时也包含思想的进步。在艺术领域,不同艺术形式间彼此借鉴、相互学习,也相互促进,摄影艺术也在许多方面充分借鉴了绘画艺术的特点及优势,在审美独特性上表现出与绘画艺术有机结合的特征。所以叶老在摄影集中才这样说:务必使游览者无论站在哪个点上,眼前总是一幅完美的图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讲究亭台轩榭的布局,讲究假山池沼的配合,讲究花草树木的映衬,讲究近景远景的层次。总之,一切都要为构成完美的图画而存在,决不容许有欠美伤美的败笔。
摄影家们也追求这样的境界,那就是让观众有一种完美图画的感觉,决不容许有欠美伤美的败笔。在拍摄手法上汲取了绘画的技巧与方式,通过不断和绘画艺术渲染技巧的深度融合,进一步拓展摄影艺术的展现形式与渲染水平,在与鉴赏者沟通和审美表达上也逐渐向与绘画艺术有机结合的方向靠拢。摄影艺术与绘画技巧相互融合,可以衍生更多先进的摄影技术,极大程度上推动了摄影艺术的改革与创新,让技术创新更好地引领文化进步,与此同时,也能催生出摄影艺术审美的独特性,深化摄影作品的文化内涵和美感。
摄影艺术讲究构图,这就是我们在叶老文章中所读到的:讲究亭台轩榭的布局,讲究假山池沼的配合,讲究花草树木的映衬,讲究近景远景的层次。摄影构图是照片画面上的布局、结构。画面结构要做到:明确主题、辨别主次、弃繁就简、布局适宜。主体突出,恰当衬托以陪体和背景,使画面既不杂乱,又不单调,多样而统一,鲜明而简练。简洁、多样、统一、均衡是构图的基本要求。
构图的目的就是把构思中典型化了的人或景物加以强调、突出,从而舍弃那些一般的、表面的、繁琐的、次要的东西,并恰当地安排陪体,选择环境,使作品比现实生活更高、更强烈、更完善、更集中、更典型、更理想,以增强艺术效果。总的来说,就是把一个人的思想情感传递给别人的艺术,这话可真切地表达了构图的目的。
构图结构是有一定的规律的,在中国传统绘画中把构图结构称为”章法”或”布局”,画面构图象写文章一样,做到有章有法,有次有主,相互呼应,虚实对比,藏露隐现,简繁适中,疏密无间等的构图规律,服从于主题表现的要求,同时又要取得整体形式感的完美和谐的统一,这就是构图最终的目的。如此看来,艺术都是相通的,摄影艺术和文学都有类似的要求和风格。
苏州园林栽种和修剪树木也着眼在画意。高树与低树俯仰生姿。落叶树与常绿树相间,花时不同的多种花树相间,这就一年四季不感到寂寞。没有修剪得像宝塔那样的松柏,没有阅兵式似的道旁树:因为依据中国画的审美观点看,这是不足取的。有几个园里有古老的藤萝,盘曲嶙峋的枝干就是一幅好画。这段话提醒我们在摄影中处处不忘着眼于画意,注意景物的搭配,不能让拍摄的照片呆板生硬,修剪得像宝塔那样的松柏,阅兵式似的道旁树,这些都缺少画面的灵动和生气,不能给人新颖的感觉,也没有视觉冲击力。
苏州园林的花墙和廊子也值得注意。有墙壁隔着,有廊子界着,层次多了,景致就见得深了。可是墙壁上有砖砌的各式镂空图案,廊子大多是两边无所依傍的,实际是隔而不隔,界而未界,因而更增加了景致的深度。这也告诉我们摄影的一个基本规律,一副好图片,必须要有景深和层次分明,近景、中景、远景要协调搭配,在照片的上头有几片树叶、或者几朵花儿,都可以使画面景致显得深了。
苏州园林还注意角落美。阶砌旁边栽几丛书带草。墙上蔓延着爬山虎或者蔷薇木香。如果开窗正对着白色墙壁,太单调了,给补上几竿竹子或几棵芭蕉。诸如此类,无非要游览者即使就极小范围的局部看,也能得到美的享受。摄影家们要想拍出好照片,务必别出心裁,可以拍摄宏大的场面,也可以关注细节,关注角落美,这也是一种艺术风格,有别于他人的细节之美。
摄影家挺喜欢苏州园林里的门和窗,图案设计和雕镂琢磨功夫都是工艺美术的上品。他们斟酌着光和影,摄成称心满意的照片。拍摄人物照,在门和窗的映衬下,别有一番风情,尽显人物的独特和优雅。
正如罗丹所说的”美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我们从叶圣陶先生的《苏州园林》,看到摄影艺术、建筑艺术、绘画艺术、文学艺术都有相通之处,都是发现生活中的真善美、提炼生活的真善美、创造出生活的真善美,这就是文化艺术的永恒魅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