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理想一点时间
今天有幸和著名书法家李本和先生一起吃饭,席间,李老听说我有个学书法的弟弟,让我转告他:“写了20多年还不够,要想真正把字写好,要再花上30年的功夫,加上自己的人生阅历,最终悟到书法的意境。”这是我记得最牢的一句话,我觉得不仅仅是说书法。
无论做什么,我们都要给出足够的时间。尤其是理想。
从小我们就被教育要做“四有”新人,“有理想”排序第一。
现实中我们也总是被这样绑架:你的理想是什么?今天想成为宇航员科学家,明天想去做大企业银行家,后天想当老板娘小确幸杀马特中性人……
当理想成为理想,已是多年以后。
那时,我到了一个小镇当老师:我想成为一个好老师。
怎么成为一个好老师呢?这实在是一个难题,需要各个方面的努力,以及各个方面的帮助,以及各个方面的修炼……
于是哭过笑过苦过累过爱过恨过失望过然后擦干汗水泪水继续努力——
也终于明白,理想的实现不是一条直线:它就像哲学书中学的,螺旋式上升的规律。也终于明白,你知道的和你以为你知道的永远不是一回事。所以必然会遇到挫折,甚至会有点回落。所以,要更加努力,让自己博学多知,让自己洞察明晰。
要一直,勇往直前。
哲学书说: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就像那山路十八弯水路九连环连着我们的梦和盼。
所以,请给理想一点时间。人生是持续反复的构建!
有那么一阵子,期待自己成为美食家,于是经常在家烩菜,拿自家父子俩作为试吃对象。
烩菜的时候,我就经常觉得,理想就像炖一盘正宗地道的红烧肉:怎么加料很关键;加齐了料,需要的是小火慢熬,一般需要2—6个小时;一旦心急了,火大了,外面开始焦糊,里面的油脂却依然顽固,无法达到口味的预期。理想更像一盘清炒鸡毛菜,油太热不行,太冷不行,菜放进去翻炒慢了不行,放盐多了少了都不行——那种恰当好处,需要无数次的否定。
还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凉白开”都是手压井打出来的水直接烧成的。所以最后一杯开水,会混有一些茶碱,需要澄清。那时候姐弟多,眼疾手快的拿走没有茶碱的,万一你拿到最后那一杯,就要很有耐心才行了。因为,如果你急于喝到或者手拿不稳,那么这个澄清的过程可能需要反复几次。欲速则不达。经过了20多年,连兄弟姐妹们当年一起喝杯开水都熬成了美好回忆。
这次回到老家,听爸爸说,我上大学时种的几十棵小叶杨树,真真长了近20年,还真的卖出了一个好价钱。
哪怕做一点点小事情,都需要时间(包括反复或者失败),更何况那些远大的理想。
远大理想的实现往往是更为漫长的。
改朝换代易,改风易俗难。譬如我们常说的“大唐风度”,又岂是唐王朝一代之功。当年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死去的时候只有32岁,独立执政只有9年(他4岁即位祖母冯太后一直掌握朝政),却开启了“胡人汉化”的伟大理想,也揭示了大唐的秘密:李氏一族,正是鲜卑族和汉族的共同结晶;通过大唐的路,这时候已经打通。鲁迅说,“唐人大有胡气”,确实如此,隋朝也是“大有胡气”的。
人生需要等待,更需要慧眼。姜子牙即将入土,直钩钓鱼,其意不在鱼,而在王与侯。诸葛亮居于茅庐,三顾始出,其意非不诚,在意的是“三英”愿意等多久。君不见,最有耐心的刘备活得最长久?
理想就像一束光,有时候照在桑干河上(那是丁玲的太阳),有时候照在我的手心上(那是海伦《不愿意失去你》的月亮),有时候是夜空中最亮的星,“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有时候也会照亮你我的朝圣路,让我们不怕迷途知道归路。
太阳月亮星星以及那条路——理想需要时间的反复淘洗。
就如上个世纪初的安徽歙县大街上,一家旧书古玩铺前,总有一个瘦高个的中年教书匠和人对弈。他也画画,每次都带几幅到这家店铺标卖,几乎无人问津。
那个时期在各种画展上争夺金银的大有人在,蔚为壮观——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悠闲自得地下棋。他叫黄宾虹。
不就是为了理想吗?我也曾经待字闺中20多年。
只要清楚自己的理想,以及实力,就可以等待时间。
加缪说:对未来的真正慷慨,是把一切献给现在。是的,一切。
正是这“一切”,让我拥有理想。
人生的真正欢乐是致力于一个自己认为是伟大的目标,心无旁骛。抄写曹操的《短歌行》,“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我惊叹于其从容真实,更窥见了理想的格调之高和实现之艰辛。但曹操乐此不疲,非有浩阔的心胸不能抵达。人的生命格局阔大,就不会在琐碎萦绕上沉陷,我对真实历史上的他投以特别的尊重。
苏秦头悬梁锥刺股司马迁忍辱负重几十年曹雪芹风雪十年五次增删马克思为了理想奋斗了一生爱迪生常常连续工作两三天巴尔扎克每天用十六七个小时拼命工作鲁迅30年时间从不停止写作华罗庚陈景润为了研究抱病也不去医院屠呦呦坚持提取研究青蒿素40多年终获诺贝尔大奖……
理想的实现,只靠“从当下延伸”的苦干,从不等待。
最初读到泰戈尔“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有点不太明白。总觉得太阳每天照常升起,星星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啊。今天错过了,那就明天再来吧!那时候,没有感受到:有些时间是无法等待的。
至于那些求学路上的年轻人,你们的青春无敌,你们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就是坚持做你所喜欢的人,以及做你最想做的事情。这就是成长中的美丽理想:需要实践,需要历练,需要失败和痛苦,需要勇气和改变,需要坚守在今天并在明天全力以赴。其实,你们需要时间,时间也有限。
当然,做成一件事情最终往往不在于能力的大小,而在于能坚持多久。
一件看上去繁复的事情,只要开始做了,就会变得越来越容易!家里小妹最近想做一点转型,但是总有犹疑不决。我就和她说大胆去做吧,亏了赚了的做什么生意并不是最重要的,这么多年来我最相信她的,就是她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
我相信,她的理想,一定会像歌德所言:人们凭着自己的聪明划出了一道道界限,好像规定了你能做什么他能做什么;最后又因为爱,把它们全部推倒,只要你足够热爱,足够努力,就一定会拥有平凡中的非凡。
请给理想一点时间,请给理想足够的时间——为了巍巍深深的旷野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