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恋爱(一个人的爱情)

一个人的恋爱
2006年年初
木木说：“我们分手吧！”
2006的年初，下了好大一场雪。
木木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见过像这么大的雪。整个小村子被白雪覆盖着，盖住了刚刚过去的春节的热闹气氛，盖住了木木开学前的那一点惆怅。木木喜欢洁白晶莹的雪，喜欢在雪地写字，喜欢听脚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木木听爷爷说以前村子里也下过很大的一场雪，一夜过后，早上很多人家推不开家门，被雪堵住了。出家门后看到猪在雪地里艰难地拱着，发出尖锐的求救似的声音。木木问爷爷喜不喜欢那样的大雪，爷爷说不喜欢，大雪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麻烦。可木木觉得那样的大雪才好呢，在大雪里往出刨小猪、小羊、小鸡是多么有趣的事。今年年初的这场雪没有爷爷说的那么大，但确实也没木木想象中那么有趣，小猪、小羊、小鸡都躲在圈里晒着太阳，完全不需要人刨。木木走在齐膝深的雪地里没有听到她以往听到的咯吱咯吱悦耳的声音，只有走一步“嗵”的一声，像是脚和膝盖对木木发出的抗议，木木想雪也是“小雪怡情，大雪伤身”。木木在雪地上写字，写下的是“小池”两个字。
木木一直觉得她和小池不像情侣，甚至从来就不是情侣。他们从来没有像其他情侣们那样天天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看电影，一起做很多他们想做的事。木木和小池只是偶尔打个电话，偶尔见一面，见面也只是像普通朋友那样聊天。他们比普通朋友多了一点小暧昧，那点小暧昧还不能让他们像真正的情侣那样在一起。他们不是很了解彼此，也不完全知道对方的喜好。木木只知道小池不吃芹菜，至于为什么不吃她也不知道。自从木木知道小池不吃芹菜后她也再没有吃过芹菜，那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也是木木心底的秘密。木木始终不知道她在小池心里的位置，也不知道她对小池来说究竟算什么，只是年少时喜欢的众多的女孩子中的一位，还是对小池来说稍微与众不同呢？所以当木木在信息里跟小池说：“我们分手吧”，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木木想，她一直在谈着一个人的恋爱。
木木想和小池在一起了，她就满世界找他，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小池也会给木木打电话，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夜里十一、二点。木木也曾提醒小池不要那么晚给她打电话，那样会影响到宿舍里的其他同学，时间长了大家会讨厌她的。但小池好像总是忘了木木的提醒，依然会在夜里十一、二点的时候打来电话，木木只好躲到女厕所里接电话。他们的电话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你吃饭了吗？”、“你今天干什么了？”等等，从来没有说过一次“我想你了”，木木如此，小池亦如此。木木想和小池说很多事，学习上的事、宿舍里姐妹的事、毕业以后的事……但听到小池的声音后，她更愿意听他说，可惜小池也是话少的人，所以他们通话的时间通常不超过十分钟。小池也会及时地给木木回信息，信息的内容和电话一样只是寒暄。但木木看到小池的信息很开心。
木木曾在信息里问过小池：“你喜欢过我吗？”
小池说：“你说呢？”
小池像个情场老手把这个问题又抛给了木木。木木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们一直都在揣测对方的心理，谁也没说过“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彼此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联系。即使小池从没有明确地说过喜欢木木爱木木的话，木木还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小池曾经很喜欢她，她对小池来说是特别的。要不小时候的小池也不会把木木的名字用红色的圆珠笔写在心口上。
自从木木在信息里问过小池喜欢没喜欢过她后，小池虽没有明确的回答，但他给木木打电话和发信息比之前频繁了，尽管电话和信息的内容还是寒暄。木木认为他们这样就算是在一起了吧。没有木木想象中浪漫的表白，甚至都没表白，但木木固执地认为他们是在一起了。木木在外地上学，小池已经工作了，在小镇上和朋友合开了一家酒吧。他们隔得不算远，小池开车三小时就到了木木的学校。但他们不能天天在一起，小池很忙，有时候是两周，有时候是三周开车来看一次木木。他们见面没有恋人间的拥抱、亲吻，好像两人都很害羞似的，甚至连牵手也没有。小池每次来看木木的时候都是中午，到了后他会领着木木在校园外吃饭。吃完饭后他们会找个小录像厅一起看电影，那时候韩国电影和电视剧开始风靡大学校园，木木喜欢看韩剧，韩剧中细腻的爱情故事是木木一直向往的。但她每次看电影时还是会征求小池的意见，问问小池想看什么电影，木木觉得男孩子应该都不是很喜欢爱情类的电影。她和小池说这次我们看你喜欢的，下次我们再看我喜欢的。但小池总是摸摸木木的头，笑着对木木说：“就看你喜欢的吧。”就这样两人看完两个电影后一下午的时间也就消磨完了。小池也该回去了。木木怕小池晚上开车不安全，就让他下午早点走。小池听话的走了，走的时候摸摸木木的头，笑着说：“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木木很想上去抱抱小池，她舍不得离开他，但终究没有勇气。木木同样笑着对小池说：“你也一样哦，开车要小心。”小池就开着车走了。木木看着远去的汽车想着下次见面她一定要鼓起勇气抱抱小池。但下次见面木木依然没有勇气，她想象了无数次他们拥抱亲吻的画面，可每次见面总是好像气氛不对。木木想领着小池去校园里转转，她们的大学校园还是很漂亮的，特别是教学楼前的广场和操场。现在正值春天，广场上各种花争相怒放，操场东边的那一排排柳树随风起舞，树下是成双成对的恋人，有手拉手在散步的，也有玩游戏输了让对方背的。木木也想和小池手拉手在柳树下散散步，一起并排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男生们打篮球、踢足球，但小池说他更喜欢和木木两个人待在安静的地方，他平时就在嘈杂的环境里待着，待够了。木木想是不是小池没上大学有点自卑，她也就没再坚持。
没有热情似火，也没有相思成灾，木木和小池就这样谈着不温不火的恋爱，如果连牵手都没有也算恋爱的话。很多时候木木觉得小池可能没那么喜欢她，但她却很享受他和小池这样的状态，谁说恋爱一定就得牵手拥抱亲吻。
小池平时就沉默寡言，和木木在一起时也是话很少。木木也不是爱说爱笑的女孩子，所以两个人大多就只是安静地待着。虽然他们两到三周见一次面，木木还是觉得不了解小池，在木木面前，小池总是温和地微笑着，温柔地说话，除了不吃芹菜外小池也不挑食。木木觉得小池变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老爱捉弄她，大声地笑着，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了。唯一没变的就是小池依然还是不爱多说话。
木木和小池不见面的时候会打打电话，发发信息，但不是每天都打电话，也不是每天都发信息。木木看着宿舍里那几个谈恋爱的姐妹们一和男朋友打电话就得超过半个小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和小池恋爱。大学历史系的课程不是很紧，木木上完课没事的时候会去图书馆看喜欢的历史小说，有时候也会和宿舍的姐妹们去录像厅看电影。一去录像厅，木木就会想起他和小池看电影的那些日子，两个人像两个乖孩子似的并排坐着，偶尔说说电影里有意思的情节，小池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身子靠着椅子沙发扶手，头枕到胳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木木想小池的工作应该很累，她看着小池清瘦的脸，浓密的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睡着的小池安静而温暖。这时木木就很想上去抱抱小池，但又怕惊醒他。等小池皱起眉头时木木觉得他一定是睡得不舒服了，就轻轻地碰碰他的胳膊，小池醒来后会不好意思地看着木木说：“对不起，木木，这几天我有点累，不小心睡着了。”木木笑着说：“没关系啊，上学没有你工作累啊。”说完后木木有点后悔，她不该提上学的事的，小池没上大学，高中辍学后就工作了。所以木木想小池不想和她去校园转转是不是大学是小池的痛。
木木和小池很少谈学校的事，他们的话题很多时候都是共同回忆小时候的事，他们是小学同学。
2006的春天，还和以往一样，隔几天会刮沙尘暴，但再大的风沙也无法阻止植物们按时按节地生长，校园里春意盎然，木木的心情也春意盎然。木木是个自律的女孩子，总是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这个春天，木木还是一如既往地上课读书，偶尔去看电影逛街，很多的时候在想念小池。
木木不知道小池是不是也像她想他一样。
木木觉得她是在恋爱，是在谈着一个人的恋爱，年少的木木太相信爱情了，那时她以为没有爱情，生不如死，没有小池，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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