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忠 | 小城烟火气

吃过晚饭,天色尚早,决定跟妻子出去散散步。

往村子西头走。过坝尾坡,再穿过楼阁村靠海边的一些民居,又来到熟悉的保利大都会。

太阳已下山,夜幕还没降临,大都会道路两边,已经是人头涌动,熙熙攘攘了。人行道上,椰子树下,有人在唱K。一套户外音响,音量调得很大,好像怕人听不到似的。一个年轻人,坐在一张凳子上,正对着屏幕很陶醉的唱着。边上围着一堆人,男女老少,都听着很入神的样子。大路边上,停着一台白色小轿车,尾箱打开,露出几捆白色汗衫。边上一对青年男女,女的举着个临时制作的硬纸皮牌子,上面写着:“地摊价:100元三件”,男的举着件汗衫一边抖动,一边反复念着纸皮牌子上的字,大声叫卖。

继续走,路道边全是地摊,分成两行,大路边摆的一般是杂货,冷饮和水果,里边人行道上大多是地方小吃。小吃摊档边,都放着几张简易台凳,供客人坐着品尝。有各种烧烤,糖水,还有鱼炸。炸鱼炸的是两个年轻姑娘,问炸的是什么鱼?一个姑娘指着边上竹篓说:喏,看,很新鲜的麻爹和海鲤呢。看着刚上锅,正冒着油气、色泽金黄的鱼炸,要不是刚吃过晚饭,肚子还饱,还真忍不住要坐下去,吃上一块。

冷饮摊档边,站着个阿婆,六十多岁的样子,左手拿着个传统手称,面前放着个红色胶篮子,里边装着刚煮熟的狗蟐(一种螃蟹)。这狗蟐肯定是刚赶海捉回来的,今天农历五月初一,恰好是大流水(每月初一、十五前后潮水比较大,退潮也退得干净),下午退的潮。小时候赶海,常常能捉到狗蟐,在蚝头石下边,如果有坑,伸手进去,准有,常常是几只在一块。不过捉时一定得小心,被它大钳子夹到,可痛了。我在想,这篮子里的狗蟐,是阿婆孙子赶海捉的吗?

这边的地摊,记得刚开始只是卖些小孩玩具、冷饮什么的。后来,又多了小吃和杂货,再后来又多了衣服、饰品、户外K歌等等。摆地摊的,开始基本都是些中年人,后来又增加了老人、青年,且青年队伍越来越大,成为地摊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继续在地摊堆里徘徊,不时拿出手机拍个照片。喜欢这样的氛围。因为喜欢,这段时间晚上散步,总爱往这边走。其实这里离我家不远,就一两公里距离。这里的地摊,一般从傍晚六点多开始,晚上九点多结束。原本地摊摆在百米开外靠海的广场边的,后来人渐渐多了,地摊也渐渐多了,就扩展到这大路上来了。这里俨然成了一个晚上墟市,成为滨海人晚饭后消遣的好去处。地摊从开始的一二十个,发展到现在的一二百个,只一两个月时间,这速度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白天,这道路并没有多少车辆行人。傍晚时分,太阳下山了,好像有人在吹哨指挥似的,人们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很快的,这里就人头汹涌了。晚上九点多,又好像有人在吹哨,刚才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变戏法似的消散的干干净净。道路又恢复原样,只有路灯发着冷冷的光。

这样短暂的墟市,在电城并不陌生,城外的一些村庄每天都有,本地人叫“走墟”。每一个“走墟”,都有固定的地点和相对固定的时间点,前后不外一小时左右。走墟的以摆地摊为主,驾驶着摩托或三轮车或小四轮,装载着货物,按时间节点去走墟,这个村庄的墟一结束,立马赶第二个墟去。这些年周末骑行的缘故,常常在乡村遇见走墟。遇见了,总要停下单车,拍几张照片,感受一下墟市的热闹。

为什么喜欢感受这热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自小就喜欢。小时候,爷爷奶奶到村北几百米开外的小城去“趁城”(趁墟),总缠着要跟着去。随爷爷奶奶爬过城南高高的土坎,穿过南街长长的骑楼门洞,近十字街了,两边骑楼里的商铺便人头涌动,熙熙攘攘。卖衣服的,卖杂货的,卖小吃的,应有尽有。各种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每每此时,我便莫名的兴奋。爷爷奶奶买了东西,办完事情,总要带我去菜市场买面包,或到十字街钟鼓楼饭馆炒粉皮。菜市场卖小吃的地方更加热闹,一个水泥大棚下面,几十个档铺,卖糖水的,卖面包的,卖鱼炸的,卖粉皮的,各种小吃眼花缭乱。每个档铺都热气腾腾,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爷爷排队买面包了,我便四处走走看看,兴奋的像只小鸟。

后来慢慢长大,在小城读书、工作,小城的这份市井热闹便慢慢融入了我的生活。在电城一小工作那些年,晚上有空,总要到街道上走走。或到东街吃碗鱼生粥,或到北街吃碗糖水,或到十字街吃块鱼炸。或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买,就街上走走逛逛,这晚上回去才睡的踏实。几十年过去了,尽管小城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小城这份市井热闹一直都在,我的这份情感一直都在。

前几天,参加茂名市“萤火虫读书会”成立仪式,见到北京来的老朋友、央视导演王涛。王导跟慧谋叔是老相识,每来茂名,总要随慧谋叔回乡下电城,十几年时间,到过电城多次了。那天闲聊,说起电城,王导很有感触,说电城市井味道很浓,有烟火气,他很喜欢。王导的话引起我强烈的共鸣,忽然就想起网络上读到的一句话: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图/文:张永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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