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陈庭交,规划师,汉族,河池巴马县乡镇干部,喜欢文学创作。
我的篾匠爷爷
爷爷一辈子都与竹子打交道,他走后也葬在后山,守护满山的竹林,不曾离开过。
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十四岁那时,爷爷就拜师学习编竹器,从此做起了篾匠。由于爷爷师傅家离得很远,要走很远的山路,每次爷爷腰上挂上满满的一壶水就往师傅家里赶。爷爷帮做半天工,就和师傅学习半天手艺,这样的日子持续一年之久。有一天师傅对爷爷说,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了,到今天为止,明天起你不要来学习了。后来爷爷扛了一袋米放在师傅家堂屋之后,磕了几个头就回家。
从十五岁开始,爷爷就是家族里有名的篾匠。爷爷平日里不太言语,木讷得很,整天低着个头,默默干活——上山种竹、砍竹、剖篾、拉篾、刮篾、编织。他常常编好然后又拆散重新练习编,反反复复地颠来倒去地琢磨,后来爷爷自己摸索学会编制更多的竹器。从背篓、簸箕、竹筛、篮子、竹席、鸡笼、猪笼、箩筐等,只要能形容出需要编制竹器的模样,爷爷就能编制出来。
爷爷十八岁那年,结了婚分了家成为家里的当家人。每逢当地的“赴圩”日,爷爷就会把做好的竹器拿到市集里去卖,满满的一马驮,不到晌午竹器就卖完了。
记忆中,天没亮爷爷就起来煮猪食,在火灶热灰中埋上几个红薯,天微微亮爷爷就拿起厚重的镰刀“花竹子”,待我们起床,就从灶坑里刨出热腾腾的红薯,享受一天最美的早餐。他总是在堂屋外面翘着二郎腿一声不吭的抽着老卷烟,旁边坐着“老灰”,一只陪了爷爷十几年的狗儿。
印象最深的是破竹时,爷爷一手握刀,一手扶竹,一刀下去,碗口粗的竹子就被劈开一道口子,“啪”地一声脆响,竹根那端裂开,这时把劈刀夹在竹缝口顺势下推,竹节就随刀而开。他动作娴熟,一根偌长的竹子,一会儿就被他剖成粗细均匀的竹片,而竹片剖成细片后还需要分成青篾和白篾,青白分明。篾刀劈竹的啪啦声,还有篾条儿在手里上下翻飞与空气的摩擦声,交织成一首悦耳的乐曲,爷爷很享受、甚至陶醉,一编制一坐就是大半天。
每一个竹器在爷爷手上就要经历选竹、砍竹、破竹、劈片、剖篾、撕篾、刮篾、定型、固边、编篾、锁口等,每一步都有讲究,环环相扣。爷爷的十根指头像树根一样粗糙,手指和手掌到处是被篾片刮伤的痕迹,常常在晚饭后,我们几兄妹就会帮爷爷挑出嵌入手指中的竹屑。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使用爷爷编制的竹器,每当收庄稼的季节,背篓经过风吹日晒和承载承重的农作物,爷爷会主动为乡亲们修补背篓。背篓是山里人载物的宝贝,非常适用山路的颠簸,是农户日常生产生活的必需品。
爷爷一生视竹子如命,满山遍野开荒种植竹子,有绵竹、篮竹、荆竹等等,很多我都道不出名字来。他经常上山护理竹子,为竹子除草、施“山泥”肥料。每当从山上砍竹子回家,他总是坚持全程扛在肩上,滑下山坡,会挂坏竹的表皮,影响竹的质量。竹笋是家里的美食,也是爷爷的最爱,每年都囤上满满几大缸酸笋,成为待客的佳肴。平时编竹剩下的竹屑,成为家里生火最好的“引火”材料。
如今,满山遍野的竹林依旧,竹器却慢慢消失了,这门纯手工艺正在销声匿迹。我故乡老屋的墙面上,至今仍悬挂着一个各种各样的竹器,它是如此的寂寞,守护着一屋的荒凉,仿佛在等候着某个人的归来。
故乡的村落十分安静,走在阳台,呷口清茶,望月怀远。仿佛村口小孩热闹嬉戏依旧,白天地里忙碌的身影,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爷爷在前院编着竹器,还有在他旁边候着的“老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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