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百科玉龙喀什河
子华说玉 <三>
玉龙喀什河之殇
高子华
在新疆的塔里木盆地有一条美丽的河流，玉龙喀什河。它源于漭漭昆仑山。流入塔里木盆地后，与喀拉喀什河汇和成和阗河，河流长325公里。因为河里盛产白玉、青玉和墨玉，自古以来是和阗出玉的主要河流，这条河也因此而著名。正是这种美玉的存在，自古至今吸引了不畏艰难的探宝者，他们在雪山找玉，在高山河谷中探宝。
玉龙喀什河
数千年来，玉龙喀什河从未断过采玉人。玉龙喀什河因藏有和田美玉，从而使这条河流充满了神奇的色彩，多少人一夜暴富的梦想也在这里一次又一次的上演。据历史文献史记载和出土的文物证明，和田玉至少在３０００多年前就被人类捞采使用，并输入中原地区。《穆天子传》、《心海经》等古籍中，都有西王母献玉和昆仑山产玉的传说。千字文中讲到的“玉出昆冈”，此处的昆冈，指的便是玉龙喀什河的源头，昆仑山。《史记》中多处有昆仑之玉输入中原的记载。汉武帝时汉朝使节张骞的副使曾到和田“穷河源，河源出于阗，多玉石，采来……”这应该是最早正史记载的采玉活动。
玉龙喀什河
到唐代以后，对于和田玉的开采已经开始被政府制度化了。在《新五代史?四夷附录》中有这样的记载：“每岁秋水涸，国王捞玉于河，然后国人得捞玉。”人们从中得知，古时候于阗采玉主要是从河中捞拣，而且国王与官吏有优先权，平民百姓只能等官方捞拣后才可以下河捞玉。虽然清以前各代，采玉权一直控制在国王和官吏手中。他们是占有者，其特权体现在各个方面，但在历史上，却从未禁止平民百姓的自由捞采。因此，除了当地人在此捞玉，连中原民间也有结队前往和田采玉的人。
对于和田玉最早的采玉方法很简单，人们在直接在河边拣拾美玉，后后来，岸边的玉被捡完之后，人们又开始到河水中捞取，当时人们三五人或者数十人结伴挽起手结成一排光脚在河里走，用脚踩河里触感像玉的石头时，便捞出来。再后来，河里的石头已经被踩的差不多了，人们又开始从河谷阶地的沙砾中挖出早期河流冲积物中的美玉。再沿河追溯继而发现了生长在昆仑山海拔四五千米雪线之上岩石层中的原生玉矿。因此，从古代沿袭至今的采玉方法有拣玉、捞玉、挖玉等多种方法。不过，在和田玉河一带，最功利也最见效果的是挖玉。一般普通老百姓挖玉没啥窍门，一把十字镐，一把铁锹就可以了。
而今，随着现代工业的发达，大型机械投入到采玉行业后，滥采乱挖已使盛产新疆和田玉的玉龙喀什河千疮百孔，生态植被遭到严重破坏。虽说玉龙喀什河全长三百多公里，但是产玉的河段只有上游的一百多公里，在有关和田玉的暴富故事诱惑下，各地的采玉人来到玉龙喀什河，不到一百公里的河道里20万人、2000台挖掘机，昼夜不停地翻挖河床。这也意味着平均每公里河道里面就有十台挖掘机在昼夜不停的翻挖河道。以前美丽的玉龙喀什河的河道里现在现在布满了大型挖掘机留下的纵横交错的坑道。
被采挖过的玉龙喀什河
正在采挖的大型机械
满目疮痍的玉龙喀什河，河道内纵横的壕沟，不仅破坏了原有的生态植被，而且造成大量水土流失，也引起了人们的忧虑。零八年我到玉龙喀什河参观旅游与河道里挖玉的人闲聊的时候听他们说，截止2006年，整个玉龙喀什河的河道已经全部被翻挖了一遍。好的玉料已经基本上被采挖干净了。现在的人们只是在原来翻挖过的河道里面进行更细致的寻找。的确，和田玉的市场价格在不断的飞涨，尤其是上等的和田白玉价格高的惊人！连年翻番，玉龙喀什河就成了争夺的“阵地”。
玉龙喀什河
过去的玉龙喀什河，每逢洪水期过后，就迎来了维吾尔族传统的节日——“采玉节”。到时，人们不约而同的来到玉龙喀什河，沿河行走，上上下下，摩肩接踵，犹如人潮，景色十分壮观。可惜的是，这里的景象面目全非了。利益的驱使，挖掘机的开采，无疑是毁灭性的！和田玉石矿床，不像煤矿那样有一定的规模和开采量，和田玉藏量少之又少，每年冲进玉龙喀什河里的和田玉石更是少之又少。这里的和田玉籽料，都是经过大自然几亿年的冲刷搬运才到这里的，且是埋在或是混杂在卵石中的。人们这样的开采挖掘，后果可想而知。维吾尔族传统的“采玉节”景象，还能如初吗？或许，多年之后，当和田玉完全被挖光之后，这里才会重新宁静下来。只是那时候的宁静，是在一片废墟之上的宁静。
玉龙喀什河里的采玉人
玉龙喀什河里的采玉人
据说，玉龙喀什河在古时候是一个漫漫水沼，与西边并行的喀拉喀什河（墨玉河）汇合成和田河。和田最初有一半就是在这样一个自然形成的古河床西畔发展起来的。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玉龙喀什河。我站在河岸上，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这条到处裸露着卵石的河滩。干枯的河床主干道已经断流，眼睛望得到的地方，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坑和纵横交错的沟渠。
开采过后的玉龙喀什河
近一年半时间里，他们四个人在这条河床上共挖了５０多个大坑，也只挖出价值４０００多元的玉，却用坏了十几把铁锹。上个月，他们仨在玉河上游挖了一个多星期的坑，才挖出来一块价值１００多元质地不怎么好的青玉，这１００多元钱他们３人平分了，每人仅分得３０多元钱。
玉龙喀什河里的采玉人
玉龙喀什河的源头是昆仑山，一般说来采玉是讲究季节性的。主要是在每年的秋季。昆仑山中有两条河流，都是靠夏季冰雪融化补给。当夏季气温升高，冰雪融化后的流水汹涌澎湃，山上的原生玉矿经风化剥蚀后，玉石碎块便由洪水携带而下，堆积在低山和河床中。秋季河水渐落，掩藏在卵石中的玉石就显露出来，易于人们发现。
据说在２００４年期间，有一个由上千人组成的采捞队在玉河里拉网似地寻找仔玉，民工们一天只挣１元钱，双脚在冰冷的河水中一站就是一天，一连两个月一无所获。后来有一个民工，碰巧踩在水中的一块石头上，石头翻了过去，整个人也都掀到河里，他生气极了，非要找到那块陷害他的石头不可，结果把那块石头捞出来一看，竟是一块１０公斤重的羊脂仔玉！顿时，上千人的队伍一下午把身子浸在水中，人们互相抱头痛哭。
玉龙喀什河里的采玉人
现在已有２０万年历史的玉龙喀什河古河床正蜕变成为一个巨大的、喧闹的工地。每天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成千上万的人在这条玉河上采挖玉石。重型挖掘机、铁锹、十字镐这些工业时代的坚硬之物，正深深掘进它曾经健康的肌体，违背它原来的意义。在玉河大桥两侧绵延８０公里处，无数台挖掘机在宽大的河床上日夜轰鸣，进行拉网式推土挖坑，挖出的鹅卵石一个个码放整齐，堆放一边。那些被挖掘机刨过的沙碛层，几乎都被人一寸寸反复筛选遍了，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上好的和田羊脂玉，但收获甚微。许多人挖掘十天半月，也挖不出一粒拇指大的玉块来。
一位来自河南的老板告诉我，他去年花了血本买了两台重型挖掘机，挖了整整１２０天，也只挖出价值７０００元的玉石。
正在采玉作业的机械
一块美玉注定承载不了这样的重负的，弯曲和变形，似乎已在所难免。
“和田是有名的黄风县”，一刮起风来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这都是由于采玉人在玉龙喀什河道两旁滥挖沟壕，破坏了原先的生态植被，造成大量的水土流失。河道的沙漠化，影响到河道的安全引洪。以后，就是花再大的代价和力气也恢复不了玉龙喀什河原先的生态环境。
由于过度采挖，造成了和田仔玉资源的严重匮乏。直接的结果就是和田玉的价格大幅度飙升。在和田的玉石巴扎，一枚拇指大小的和田仔玉竟卖到了１０００多元，而在３年前，像这样大小的一块玉，买主出３０元的价还会挑挑拣拣，讨价还价。
和田碧玉<图片来自网络>
和田玉在近二十几年内价格整整翻了一千多倍，仅以羊脂玉为例，上个世纪７０年代末，一块一公斤左右的极品羊脂玉只卖１８５元，而现在，一公斤顶级羊脂玉价格已攀升到了３０多万元，而且玉石的价格还在连年继续攀升。玉石价格的不断上涨，直接导致了无数的人在此淘玉贩玉。
和田白玉<图片来自网络>
玉龙喀什河的源头在昆仑山卡尼拉克河的源头，最低海拔５６００米。整个山顶几乎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其下就是珍贵的和田玉原生玉矿。由于一般人难以涉足，开采难度极大。只有每年七八月份山洪暴发，把部分玉石碎砾剥蚀后，带到了玉龙喀什河的下游，再经过上万年的磨洗冲刷后，才有可能打磨成圆润透白的羊脂仔玉。但目前由于过度采挖，使山洪冲下的玉石根本没有形成仔玉的时间，和田仔玉的绝迹已成为事实
玉龙喀什河流经千百年，早已宽阔浑浊，暖昧不清，什么都暗藏其中。带着随波逐流的本性一直向前，不会挽留什么，也不会目送什么，潮汐的到来和离去往往将所有的人影和烟尘收藏得无影无踪。河面上呈现的，永远只是面容和背影的更替。
玉龙喀什河里的采玉人
那些掩埋在砾石之下的美玉，那些晶莹剔透的美玉，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悲伤。流水是时间的赋形，它让那些隐身于砂砾中的美玉在这时间的长河里一次又一次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成为人们心中神圣的图腾。
和田玉摆件<图片源自网络>
暮色降临，采玉的人在浅水滩里洗净工具后，纷纷散去，孩子们也都回家了，在河床里的闲人越来越少。河滩上的大小卵石也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让人忍不住想动手摸一摸，它们与河流上的光有着一致的品质。
昏暝的暗色逐渐把周围的一切吞噬，吞噬掉那些晶莹剔透的美玉，吞噬掉那些丑陋的卵石，吞噬掉河岸上那些美的，丑的……
高子华
二零一七年五月五日
采出的和田玉毛石
采出的和田玉毛石
玉龙喀什河边上的玉石市场
和田玉籽料
玉龙喀什河边上的玉石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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