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音:相爱相杀
相信很多法语人都深有体会,如果从小开始学英语,在法语刚入门的时候可能会用英语发音方式说某些法语词,尤其是那些同源同义高度相似的专业术语;但一旦完全掌握法语的发音规则后又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即按照法语高度规律的发音方式去拼读英语。既然这两种外语相对于我们的母语中文来说彼此关系更近,发音时偶尔会不分你我,相爱相杀。
? bilingueanglais.com
要想“毁掉”英语还有一条“捷径”,就是来法国学英语。乍听不可思议,但为了吸引国际学生,英语课程可是法国教育部在2018年11月推出“欢迎来法国”(Bienvenue en France)战略的主打理由。理想很浪漫,但现实却是“法式英语”槽点满满。
? 法国高等教育部
感受过英文项目的童鞋大概都知道法国人的英语发音是硬伤,有时需要熟悉法国发音规则才能听懂他们的英语。授课老师的口音当然要努力去适应,和英语项目的同学课下讨论或做小组作业时,一群法国同学终于没有自动切换回法语讨论,但法式口音加超快语速还是有可能给初到法国的你几万点暴击。为了避免此类杯具,franglais的几大特征需掌握:
1. h和句尾的s不发音,因此很多单词音节都发生的变化。
2. r 发小舌音,有点像英语中的h 的发音方式。以ar,er等音节结尾的单词都强调末尾音节。
3.英语单词中的an, en 等元音音节都可能被法式发音…-ing中的g发音。
4. 没有重音或重音位置错误:法语的单词重音均默认在最后一个音节上(或者可以认为没有重音),而英语中的重音位置多变,所以部分法国人说英语时也“平淡”到底,或者突然“阴阳怪气”地自己加重音。
5. 更多细节需自己体会……
当然并非所有法国人都有上述的口音问题。随着法国师资更加国际化,年轻一代法国人英语水平的提高,某些英语项目甚至与英语国家的标准无异。而且其实所有人都带有自身独特口音,这并不会阻碍我们的交流。如果在法留学,常常要根据场合平衡英法两种语言的使用。法语君自己的同学就曾因沉迷国际学生的轰趴,哦不是soirée,英语口语突飞猛进……总之法语学习很可能会对原本的英语能力造成影响,但你会发现有一天,自己也能够自如调动这两种相爱相杀的语言了,开森。
词汇:“假朋友”互搬救兵
众所周知,英语中存在大量来源于法语的词汇。公元1066年法国诺曼底公爵(Duc de Normandie)征服英格兰成为国王,建立诺曼王朝(Maison de Normandie)。之后数百年,英格兰为讲诺曼语的王朝统治,大量法语词汇进入英语。据不同估计,源于法语的词汇在英语中约占三分之一至三分之二。同时法语中也存在部分非拉丁语来源的日尔曼语族词汇,此类词汇亦随法语进入了英语。因为英语本身属于日尔曼语族,有时难以确定某些日尔曼语族词汇是否来自法语。
总体而言,军事、外交、服饰、烹饪、语言学等传统学科的大量法语词进入了英语。相反,近年来,计算机技术、市场营销、电信技术、商业管理等现代领域的一些英语词也进入了法语。需要注意的是部分法语词进入英语后意义或用法发生了改变,是“假朋友”(Faux-amis),不能想当然地混为一谈。
? culture-crunch.com
例如与学生生活密切相关的一组词,就需要我们法语人仔细辨析:
alecture 讲座 / la lecture 阅读
library 图书馆 / librairie 书店
topass an exam 通过考试 /passer un examen 参加考试
还有一些形容词或副词也是塑料姐妹,拼写类似却含义无关。英语的“actually”和法语的“actuellement” ,两个长得奇像无比,但英语的“actually”就是“事实上”的意思,相当于法语中的“en réalité”;法语中的“ actuellement” 则是“现在”的意思,相当于英语的currently;英语中的eventually是“逐渐地”,法语中的éventuellement则是“可能”相当于英语词possibly;又如英语的comprehensive 意为“综合,全面”,而法语的compréhensif由动词引申而来,意为“能够理解他人的”,相当于英语的understanding。
其实因英法双语之间的“假朋友”词汇而闹出的笑话不在少数,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访澳时就曾对澳大利亚总理特恩布尔用英语说“谢谢您对我的热情接待,感谢您和您‘美味(delicious)’的妻子”,被澳媒大为调侃。这样的口误很可能是受到法语假朋友“délicieux”的影响,因为这个法语词可以用来形容人“美妙有趣”,如“一个迷人的女人”可以用une femme délicieuse这样的表达。
澳媒ABCSydney发推特指出马克龙的“翻译问题”
对于部分外语学习者而言,当一外水平高于二外时,在二外表达无力时会搬一外作为救兵。就法语君自己的经验而言,刚来法国留学时每次和导师对话,法语词汇“卡壳”时会先用英语词代替,很多时候都能满足当下的交流需要。这其实是人类沟通过程中的一种“求生本能”,只要能达到互相理解的目的,似乎偶尔夹带“外来词”也无可厚非。可是在法留学一年后,法语君感到自己法语进步缓慢,英语却急剧退化——于是两种语言开始“互搬救兵”,说英语的时候会不自觉混入法语单词,说法语时某个词想不起来也会不自觉地用英语词去搪塞。
其实在任何一种语言的交流过程中,夹带“外语词”都需要掌握适度原则,毕竟你的交流对象默认你说的是某一种固定语言。还记得当年法语君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交换时遇到一个爱尔兰小哥,我想问他是不是本科生,但话到嘴边脑中只有比利时法语中的“bachelier”(相当于法国的étudiant en licence) ,于是整句话就变成了“Are you bachelor?”咳咳,可想当时瞬间尴尬至极的安静……bachelier 和bachelor,或许也是一对塑料假朋友吧。
进阶:蒙特利尔式双语
上述双语混用都是特定语境中的权宜之计,但英法双语亲如一家、不分你我的最高境界是传说中的“蒙特利尔式双语”。加拿大魁北克地区是英法双语的天然环境,当地人对两种语言的自由切换可谓是“无缝衔接,理解顺畅”。下文只代表部分个人及网络观点,如各位法语人有相关亲身经历和体会,欢迎评论补充~
前几年有一篇自称蒙特利尔人(Montréalais)写的博客文章,引来世界各地英法双语人的疯狂转载,一时成为了现象级网红。
文章的开头是这样的:
Like beaucoup de Montréalais, I’m bilingual.
And j’ai realisé that there were no bilingual publications à Montréal, which means there were never aucun bilingual articles. So j’ai décidé d’écrire the world’s first article bilingue that you could read without stopping to think.
Let’s see si tu peux lire this text seamlessly.
……
是不是毫无压力?甚至乍一眼没看出问题……据文章作者称,如果你能把这篇文章流畅阅读下来,那么你就是英法双语人本人了。法语君有个当年一起在国内学法语的朋友选择了留学魁北克,虽然在出国前已经考过了法语B2,但他表示日常生活中的魁式法语 (Quebecois)都需要适应。在硕士项目,许多国际学生英语和法语水平都参差不齐,因此经常是法语夹杂着英语来交流。比如一次班里同学丢了手机,有人脱口而出:Je crois pas que c’est toujours like this. There should be some gentil guy.(我不相信总是这样。应该会有好人的。)就是典型的英法语交替使用。
但是这种情况多出现于水平有限的外语学习者或是本地儿童。魁北克地区的成人大多可以熟练使用英法双语,他们可以使用任意一种语言开启交流,并且可以随时切换到另一种语言,但通常不可能将两种语言糅杂在一句话里。法语君在瑞士旅行时遇到两个小姐姐,因为默认她们是瑞士法语区或隔壁法国的游客,跟她们说法语时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但过了一会儿听见她们两人开始纯正美音的英语对话,于是在心中默默排除两人是法国人的可能性(参考上述法式英语特征)。可是她们两个说了一会儿英语后又自然切换到了法语,这让我一脸懵圈,经过确认终于知道这就是真的魁北克人了。她们微笑着说对两种语言没有任何偏好,让我随意就好……而在她们每次无意识切换的瞬间,我都需要将自己系统重启……
据这两位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姐姐介绍,当英法双语都在成长过程中深入骨髓后,蒙特利尔人潜意识里已经忘记了这是两种不同的语言。以至于时常可以见到两个蒙特利尔人在街上交谈时,一个用英语问,另一个用法语答,这种“鸡同鸭讲”的情形似乎司空见惯。年轻一代因为自幼接受双语教学,在家庭和学校各种场合都能自如使用两种语言。由于与美国相邻和受英语文化的影响,蒙特利尔的魁北克法语中既保留了许多已被现代法语淘汰掉的古老法语词汇和用法,又融汇进了不少英语的词汇和表达方式,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语言环境。
经历过这些过分真实的过程,想必各位法语人都承认,法语和英语学习确实存在相互影响。这种“互毁”现象不仅存在于这两种语言,欧洲各语言之间亲疏关系不同,影响也错综复杂。这不仅是中国学习者的困惑,英法双语之间的爱恨纠葛,对于其他语言的母语使用者也真实存在。英法这两种语言虐我们千万遍,也为我们开启了两种文化,两个丰盈的世界。不论是英语带偏法语还是法语毁掉英语,只要我们还在学习使用这两种语言,这场搏斗就不会停止。而我们在纠结中也会蓦然发现,这两个烦人的小妖精也会握手言和,逐渐为我所用,甚至携手共进。
Ref:https://thelanguagenerds.com/you-cant-read-this-article-si-tes-pas-bilin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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