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源是哪三江的源头(三江源是哪三江源)
人民日报客户端
“三江源国家公园的门在哪里?”
前年,在可可西里做直播时,后台一位网友这样问。
我有点哭笑不得——说出来会吓人一跳,三江源国家公园的面积超过12万平方公里,跟福建省差不多大。
福建省有“门”吗?
但提问者的逻辑也没毛病:既然叫“公园”,就该有个门。
青海高原广大、三江源远流长,但这一切都不是我们大多数人所熟悉的日常生活体验。网友犯的并非常识性错误,而是三江源已超出了常识。
也可见,公众对这里仍然陌生。这种认知上的距离,有时候比地理上的距离还大。
值此“三江溯源”采访之际,我们就来系统地捋捋这座国家公园的“前世今生”。
三江源是哪三江?
长江、黄河、澜沧江(国外称湄公河)。记着,没有雅鲁藏布江。
所谓“不择细流,无以成江河”。所以,这三条大江大河在青海省发源及流经之地,都属于三江源地区,都需要最严格的水源保护。
这个范围就很大了。
根据国家印发的《青海三江源生态保护和建设二期工程规划》,三江源保护区域包括青海省玉树、果洛、黄南、海南4个州的21个县(市)以及格尔木市的唐古拉山镇,面积达39.5万平方公里。这些水源地贡献了黄河总水量的一半、长江的四分之一、澜沧江的15%,是为“中华水塔”的来历。
面积如此广阔,涉及这么多州县,就给保护提出了难题。
过去20多年来,三江源地区陆续建立起了自然保护区、森林公园、湿地公园、地质公园、水利风景区等多种保护地,在历史上发挥过重要作用。
然而,其中也隐藏着体制性弊端:我见过一张三江源的保护区划图,只见各类保护地犬牙交错。为了醒目,区划图只能被标得五颜六色、花花绿绿。
上有林业、环保、国土、水利等各个条线,下有4州21县等各个区块,制度设计的一个必然结果就是:谁都在管,谁都管不全,谁都管不到底。
这种条块分割、政出多门的传统治理体系,被人们形容为“九龙治水”。把这个词用在三江源保护上,尤其贴切。
本世纪初,受气候、长期过度放牧等因素影响,三江源地区生态环境一度恶化,黄河源头、长江源头支流都发生过断流现象。
于是在2005年,国家紧急启动了三江源生态保护和建设一期工程。工程落地,先得统筹好“九龙”,青海当时专门成立了省三江源生态保护建设办公室,作为各个条块的总协调。
这种一块牌子协调抓总的理念,恰恰成为国家公园体制的雏形。
2015年,就在一期工程实施十年、成效显著的基础上,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审议通过了三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方案。
按照规划,三江源于2015年底前启动试点工作,2016年4月前形成“实施方案”,年内取得实质性进展。2017年总体形象基本形成,2020年全面完成国家公园改革目标任务。
三江源成为了全国第一个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没有现成的模式和经验,头一个“螃蟹”怎么吃,全靠自己先行先试。
青海是这样摸索的:
先说试点范围的划定,聚焦到三江源的最核心区域:长江源所在玉树州治多县、曲麻莱县,黄河源所在果洛州玛多县,澜沧江源所在玉树州杂多县,以及可可西里无人区。试点面积12.3万平方公里。
接着说制度创新,这是国家公园体制改革核心精神所在:省上成立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其下组建长江源、黄河源、澜沧江源三个园区管委会,对上述4县进行大部门制改革,将国土、环保、水利、林业等县级主管部门一体纳入管委会,整合下设为生态环境和自然资源管理局,同时县森林公安、国土执法、环境执法、草原监理、渔政执法等执法机构,也整合成管委会下资源环境执法局一家。
这意味着,生态治理统归国家公园,其他社会管理职能仍归地方政府。用国家公园这一块牌子、一套人马将三江源管全、管到底。
举个例子。
过去,在黄河源头玛多县,非法占地、盗采归县国土局管,破坏草场归县农牧局管,水污染有环保执法,水土保持有水利执法,监督执法碎片化问题很突出,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监管效率。
如今,玛多县森林公安、国土执法、草原监理、环境执法、渔政执法等执法机构,全部整合为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黄河源园区管委会下的资源环境执法局一家,但凡破坏生态的行为,都归这一家管,执法效率大大提高。
至于可可西里无人区,原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也整合为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长江源园区管委会下的可可西里管理处,理顺了管理体系。
再说国家公园具体的工作,这包括很多触角,比如生态管护、特许经营、强化管护、加大监督、科技合作、人才建设等等。但透过现象看本质,作为全国第一个国家公园体制试点,青海三江源最突出的贡献就是创新了管理体制:将“九龙治水”的传统治理体系,改革为国家公园一块牌子管到底的新格局。
目前,三江源国家公园试点建设已进入冲刺阶段,年内将完成试点任务,宣告国家公园正式建成。
这标志着,今年我国将正式步入国家公园体制的元年。
国家公园体制作为一种舶来品,就在这样的过程中完成着中国化的探索。
如果拿三江源与美国黄石国家公园比较,就能看出来何为“中国特色”。
最简单的,三江源国家公园试点范围的面积,是黄石的13倍,治理对象并不在一个量级上,其探索自然也不能照搬黄石、“大脚穿小鞋”。
还有,黄石是真正意义上的“公园”,那里没有人间的烟火和苦乐。而我国探索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即便是在地广人稀的三江源,也必须面对和解决封牧后数万名牧民靠啥吃饭的现实难题,对此我国探索出了生态管护员制度,让牧民从生态利用者转变为生态保护者。既要“拿来主义”,又要因地制宜,才能开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特色生态保护新格局,这也是国家公园试点的底色与情怀。
再比如,没有人的黄石就不需要发展,而三江源却要时时调适发展与保护间的精细平衡。可可西里禁止非法穿越,黄河源头扎陵湖鄂陵湖对外限制开放,年保玉则景区永久关闭——最美景色藏之深山,三江源国家公园看似“锦衣夜行”之举,却是坚持生态保护优先不动摇的生态留白。这份取舍与担当,短期看吃了一时亏,却在为未来增色万千。
特别是,上面说到的大部门管理体制改革,在中国政治体制内也属于“动了一些人的蛋糕”,毫无疑问是需要担当、勇气和智慧的。
2019年6月,中办、国办印发了《关于建立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的指导意见》,提出“确立国家公园主体地位”“在相同区域一律不再保留或设立其他自然保护地类型”“坚持中国特色、国际接轨”,这是对国家公园一块牌子管到底做法的明确和认可。
也是在这个月,青海省在全国率先启动“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示范省建设”,这意味着三江源的经验将在青海全省推广。
“前世今生”,凡此种种。希望这篇短文能帮助你对三江源国家公园多一点了解。
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相对滞后的青海,经常扮演着向兄弟省份“取经看齐”的角色,如今在国家公园建设上当仁不让地贡献出“青海方案”,经验凝结成一句话:
最大的变化在改革,最深的动力在创新。
图片来源:姜峰 杨烁壁 三江源国家公园生态管护员